他们的确受过苦辱,可曾想到过他们毕竟已然被释归国,坐享荣华富贵,而多少北卫的遗民尚且还在受奴役之苦,挣扎于生死边缘。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两国之战便是要诛连君臣,可与平民百姓有何干系?百姓是能左右国家称臣于北辽,还是能左右自己的君帝暗杀西夏贵族?
大理虽非卫土,不过也曾为中原一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也实难怨得湘王对羿姓皇族的鄙夷,王朝已经腐朽,羿氏的国祚还当真应该延续?
无奈有史以为,但凡江山易主,必生烽烟战乱,就算外无强敌觊觎,也必会让无辜百姓受难受罪。
所以如徐公等等臣子,明明清楚君帝的昏庸,皇族的无能,却仍在期待这乱世之中,翘盼得个贤主降世,力挽狂澜,振救岌岌可危的江山社稷。
嘈杂声中,覃泽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晏迟立在宫中一座高阁上,他此刻目光所向也正是畔西园。而哪怕是目力过人,如此遥远的观望,当然也无法看清那座离宫里任何一个人影,晏迟只听见了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天下也唯有他的这双耳朵能听见穆清箫的脚步声了。
畔西园,修建得很是美轮美奂,一个王朝的气数将尽,但奢华的气韵却仿佛并没有因此衰没,反而渐有冲天之势,如一个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两双眼睛,晏迟目如鹰隼,清箫却似有些微的迷茫,又或者是惋惜。
“你之父祖,曾为力挽狂澜而浴血奋战,可叹啊,那番心血却付之东流。”
晏迟不消眼瞻清箫的神情,就已勘破了他的想法,多余的话他也不想再多劝,仍望着那云烟曼妙处——早上一场大雨,此刻天地间尚未豁然开朗,畔西园高低错落的楼阁亭台,如为仙雾盘绕,但更远处的西湖水却已经泛起亮泽,似乎更易受到阳光的眷顾。
晏迟说:“处理了临安城中事,从此你便真是世外之人了,钟离老头儿的衣钵也唯只能指望你了。”
“要对羿栩用术了?”
晏迟颔首:“他毕竟是一国天子,这座皇宫又是先经堪舆建成,在此间对人君用术本是不易,还多亏羿栩他自己早生心魔。”
“箫有成算,师父放心。”
从高阁而下,清箫已然再无犹豫,父祖的惨死一直让他无法荡除心中的戾仇,而怀着这样的戾仇他无法像母亲期盼的那样澹泊自安,无论身在林泉,又或混迹红尘,都将是怨世偏激之人,害人累己,愧对父祖先人,更对不住历尽艰辛将他诞下希望他一生喜乐的母亲。
而放下仇戾,就要手刃仇人,羿承钧这罪魁虽然已死,可司马芸还活着,司马芸做尽罪恶之事只为其子能够登上帝位,那个最终获利的人羿栩还活着,亡人已经魂飞魄散,但不甘与怨恨却遗留在他这后代的身心,唯入世复仇才能得以解脱,一笔勾销恩怨情仇。
他救不了天下,只有解救自己。
福宁殿里,气色看似已经恢复如初的羿栩这时却似有些焦灼,就连春山居士抚的一曲清心乐也无法让他清心,直到眼见清箫踱入内堂,羿栩松开眉头快步迎上前去,一边观察着清箫的神情,似乎情绪又平复了几分。
只见羿栩大手一挥:“我也不问无端今日邀你出去是为何事,横竖现在我也受不得那些事务的搅扰,清箫速速点茶来品,一阵间可得再修内气了。”
清箫伸手一个“请”势,借机摆脱了羿栩与他把臂而往的意向,却当羿栩转身之时,他手指在虚空微画,而后一扣一弹。
这手势落在潘吉的眼睛里,虽觉怪异但自是不动声色。
春山看了却是心头一惊——虚空制符,穆郎竟然是在皇宫大内这样的地方对一国天子施用术法,这样的手段和胆量绝非普通术士所具,虽说他一直知道穆郎的功法高妙,但虚空制符已经是他但闻未见的奇术了,更何况,羿栩再是如何昏庸毕竟贵为人君!贵为人君者,又是在宫廷之内,邪罔之术难侵心体,即便得逞,施术者多半也会受邪术反噬……难道说,湘王殿下的用意,竟然是要用道家杀伐术弑君?!
但春山很快就不惊了。
因为他听见清箫的话,却是在回应并没有追问的天子。
“是件大好事,便是官家听闻也是无妨的,大理国灭,攻伐云南之战大捷,从此世上再无大理国,而大卫的疆域得以扩展,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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