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仲见世继续向前踏行数百步,可见一门岿然不动地屹立风雨中。
世人谓之曰“仁王门”。
于释教的经典的记载中,亦称其为“二王门”,乃安置“僧伽蓝摩”——伽蓝守护神中的金刚力士之所。
门左,为密迹金刚。
门右,为那罗延金刚。
金刚怒目,威严无俦。
一旦踏入此门,便已“临至佛国”。
对于供奉八百万神明的神道教来说,与之相似的指代便是“踏入神之御所”。
一路经行至此,小袖与袴裙也不由在如泻如倾的雨幕之下渐渐湿濡。
踏过铺石参道上的积水之时飞溅而起的水花,亦是早已浸染了木屐以及附于其上的两指袜。
汗液混杂着雨点,使我身上着有的衣服密不可分地与肌肤相贴。
除却沾染了雨露所带来的厚重之外,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湿滑、黏腻的触感。
虽然早知,身着这般的服装出行想来是会多有不便……
如今想来,在我尚未适应当下的身份的情境之下,是否减少这般不必要的出行适宜一些?
怀揣着这般带有稍许懊恼的思绪,仍然撑着伞在雨幕之中踱步而行。
停步之时,身畔已是于参拜之前须以净手的水舍。
水舍的近旁,伫立着一名单手持握着和伞、空余的手则牵着髫年前后的幼小女童的貌美妇人,在以那温和、婉约的声调,教授着幼子佛前净手的手法、步骤。
而我亦收起洋伞,依照后世造访此处的记忆,先后进行了净手以及含漱。
至此,便完成了参拜的先行步骤。
行至水舍近旁正值花季的白樱,那妖而不艳地狂咲的纯白樱瓣,伴随着雨音的奏鸣而飘零遍地,于此盛放之季哀惜地零落成泥。
“缪小姐……您回来了。”
前往本堂的途中,开口向我寒暄的,是一名身披蓑衣、头戴三度笠、似乎是负责寺院里的清洁工作的老人。
“近来天气似有转暖,但如这般降雨之日,外出行走易感风寒,请您多加保重才是。”
“冒雨仍在寺院中清扫,多有劳烦的是您才是。”
不易出错亦不逾矩地、礼貌地作出了应答。
道别了老人以后,我继续朝向本堂的所在走去。
浅草寺之本堂所供奉者,乃是名为“观世音”的菩萨。
据传,浅草寺的由来,便起源于两位海民于推古天皇三十六年自海中捕鱼之时所打捞上来的一尊观世音金像。
亦有传言声称,于海中打捞上岸的那尊观世音金像,其姿容、形貌不同于寻常的观世音像。
但那些于坊间流传的传言中也未曾言及,两者之间的偏差究竟存在于怎样的地方。
用于供奉金像的观音殿,又分为前之间与奥之间。
于前之间,供奉着每逢举办开扉法事亦可对外显容的“御前立观世音像”。
于奥之间,供奉着自浅草寺兴建时起便秘而不宣的“秘藏本尊观世音像”。
依照后世的知见,浅草寺中的大部分建筑,都将于日后发生的东京大轰炸中,为美军轰炸机投下的炸弹所引发的火灾烧毁,直至十数年后才得以重建。
而那尊真正的“秘藏本尊观世音像”,相传便于那场大火之后不知所踪。
寺院对外宣称依然留存的金像,不过是事后重新铸造的仿制品。
不……或许那也并非秘藏本尊的仿制品,而是重铸了一尊真正的观世音像。
“秘藏本尊观世音像”之本貌,自此世间再无人得以知晓。
如是我以住持之女的身份步入观音殿……能否及至奥之间的秘藏本尊像之近前?
恍惚之间,暗闇有如潮水一般自天幕之上倾泻,携卷着无可抗拒的困顿笼罩了视野。
“……置换……到来了……”
颤巍着,勉强将身体倚靠在了殿门的一边。
“……比起预想的……要快了一点……”
“……在这里失去意识的话……”
“……会……被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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