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纳车厢里, 一片死寂。
已经换上了一身新衣服的安德森面色极差。
作为特纳家这一届送去阿加曼德的小少爷,他自然也有特别礼遇,整个这一节车厢都只住着他一个人。车厢的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被分割成了舒适的生活区和休闲区。而现在, 他就站在休闲区小客厅的空地上, 而他的面前则跪爬着一个半身赤.裸的少女。
少女的后背上全部都是皮开肉绽的红痕, 低垂的脸上挂满了泪珠, 唇角都已经被自己咬烂了,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安德森冷厉地又甩了一鞭子下去。
又一条血肉翻飞的痕迹烙印下去, 少女几乎被那样一鞭打得晕厥过去, 却还在死死撑着,因为如果她真的晕过去了,面临的将是更加残忍的境遇。
“这群贱种海加尔们——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安德森眼底全是血丝,原本还算是英俊的脸上狰狞一片:“他们怎么敢让我这么丢脸!等我——等我完成了神祇交代给我的任务……”
说到这里, 他又神经质地笑了起来,边笑边举起了鞭子,他的声音里带着残忍的笑意:“……到时候,我就把你们全部都杀了!不, 只是杀了太便宜你们了, 我要让你们这些杂种都生不如死!”
他突然又停了手,俯身一把捞起了摇摇欲坠的少女,掐着她的下巴, 迫使对方扬起脸。
“睁开眼。”他命令道。
少女颤颤巍巍地睁开,却看到了安德森失望的眼神。
“不像, 一点也不像。”他像是甩开什么垃圾一样, 将少女重新扔到了地上:“是谁瞎了眼, 觉得你与她有几分相似的?”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逶迤在地、浑身是伤的少女, 像是迷醉一般开口:“她有着世界上最灿烂的金发和最漂亮的蓝色眼睛,她站在金色神殿里,只是一眼就足以让我沉沦……”
说到这里,安德森的声音骤然低沉:“而你,又算是什么东西,怎么敢与她有一分半点的相像?!”
持续的鞭子声、安德森歇斯底里的咒骂和神经质的笑声响彻了整个车厢,守在车厢门口的特纳们对此似乎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连互相对视一眼都没有,只沉默地站着,甚至些许庆幸此时此刻在里面被抽的人不是自己。
区间魔法列车终于驶出了可怖的埋骨深渊,再也看不到那些隐约的巨大龙翼后,大家都隐隐松了一口气。
普通车厢的窗帘被升起,蓬勃的阳光照射进来,草长莺飞的绿色与花色肆意在窗外,巨大连绵的山脉盘桓在目光的尽头,隐约可以看到云间山脉顶端的白雪皑皑,而山脚下却有晶莹浩荡的瀑布倾斜而下。
“守望者花谷到了!”有熟悉路程的人惊喜地看着眼前飘落如仙境般的景色:“穿过这片花谷,就要到阿加曼德了!”
叶瑟薇也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目带惊喜地看着车窗外梦幻般美丽的场景。
她没有留恋那些被安德森踩过的狗尾巴草,已经毫不犹豫地将那些蔫巴巴的小草都扔掉了。在安德森和特纳们离开以后,叶瑟薇冷静下来,这才有时间开始猜测安德森的那句“神赐”是什么意思。
然而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人毫无头绪,叶瑟薇根本连猜测都无从下手,甚至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什么怪圈。
直到现在,她的思绪倏然被窗外过于漂亮的场景吸引,一下子就把安德森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心情也随之变得开阔了起来。
在和所有人一样目眩神迷地看着窗外风景的同时,叶瑟薇的魔法意识也雀跃地穿行在花谷之中,温柔的风托着她的意识,她仿佛比所有人都更近地接触到了那些花朵树木,拨动了花朵上的露珠,轻轻弹了弹栖息小鸟的羽毛,再随着列车前进的速度滑翔。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这是她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肆意自由与畅快。
万物仿佛都有灵。
整个花谷似乎都在向她展现某种温暖的善意,拼命地向她展现着最美最缱绻的一面。列车穿行经过花谷的时候,叶瑟薇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告别,意识才一转身,就再一次被未曾见过的壮丽震慑住了。
花谷之外是一座桥。
一座浮空的、从自然的花谷中平白无故一般直接飞掠而出,于半空之中链接蜿蜒向下,穿越过了长长河流,直接冲入了城市中的魔法桥。
巨大的魔法阵从地面和河水中浮凸出来,璀璨的魔法光芒拔地而起,连接到了桥的底座,很显然,这些魔法阵提供着的魔法能量,正是这座桥可以浮空的力量支柱。
而这些魔法阵并不是毫无意义的。
五个魔法阵依次列开,蜿蜒向前,每个魔法阵都闪烁着不同的颜色,显然分别代表了五神。
列车飞快地在这座浮空桥上滑过,几乎是从半空一跃而下,却并没有什么颠簸感和失重感,而在落到了地面的时候,桥的尽头是五尊沉默巨大的白色神像,分别守护在大桥两侧。
这样的景色足够震撼,然而更让人震惊的是,五位神祇的雕像竟然都只到脖子的位置便戛然而止。
而他们巨大的、似乎有些平面到快要分辨不出五官的巨大头颅,则是歪七扭八地随意摆放在了地上。
很显然,为这一幕感到震惊的,并不仅仅是叶瑟薇一个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信仰的神祇,大家在看到这样巨大的神像时的第一反应,都是下意识去寻找自己信仰的那一位,连祈祷的手势都做好了,结果下一秒就看到了散落在地,宛如被斩首了一般的头颅。
大家震惊到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