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会长说到这里已经兴奋的脸都红了。
“我们既然知道鹰矢号到过占城国,又知道小姐确实在那船上,就按照和您的约定,启程一路向南去了爪哇。哪知道,后来这一路上,再也没有了鹰矢号的踪迹……我们想着,估计他们并没有往南走,而是奔西来了这暹罗。倒也没那么担心,想着我们既然南来了,就还是走到爪哇再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您说是不是?
“可是我们一到了那爪哇之地,就知道鹰矢号是断然不会来这里的。嘿,那个爪哇国啊土地贫瘠不说,住的还全是马来土著,个个凶狠不讲理,每个男人身上,小到七岁,老到七十岁,就没有不佩刀的!据说日常无事还好,只要吵起架来,三句之内必然动手。哪怕杀死了人,只要没被当场擒住,官府也是不管的,出门躲过三天,就可以大模大样地回家,该干嘛干嘛。敢情他们的律法,这杀人偿命的惩戒期限,只有三日而已。我们听了分外乍舌,都觉得鹰矢号既然汉人多,断然不会来这种是非之地停留。”
“所以我们稍微休整了两日,就从爪哇前来暹罗了。当时决定来大城,有两条路线可选,一条是走回头路,先向北,再向西。另一条航线,则是先向西行进,从昆仑虚最南边路过,去临近东爪哇的苏门答腊,再从三佛齐旧港折返向北来暹罗。”
“这……又得多亏虞兄弟有经验了。他说,走回头路固然可以,但是一来我们沿途都已经仔细打探过了,再走一遍,未免浪费。二来,如果回到占城再来暹罗,势必要穿越昆仑国,可是那昆仑国……非常凶险,还要等风等潮,浪费时日,总之,不如换条路来走,也好多打听一些消息。又说因为爪哇岛历年和苏门答腊上的三佛齐交战,至今还有零星侵扰和战事,所以普通商船怕被殃及,并不爱走这条路,宁肯结伴去穿昆仑国。但是鹰矢号行迹可疑,也保不齐,他们就会走这条路呢?不成想,真的让虞兄弟说中了。我本来不报什么希望,哪知道,幸好去了三佛齐,竟然在那里得到了小姐的消息!”
云亭第一次知道,这个吴会长敞开了说话竟然能说得如此罗嗦。好在说得还算很明白,只是一口气说到了这里,吴会长也是口干舌燥,举起茶杯来润喉,还挥了挥手说:“接下来的事情,让虞兄弟来讲吧。事关广寒门的什么广寒玦,我讲也讲不清楚。”
云亭连忙转头去看虞显南。
虞显南此时才露出一个难得一见的笑容,慢悠悠地问:“诸葛大人,对我们广寒门有多少了解?”
……
云亭心里发急,看见虞显南摆出一副考验自己的架势,真是五内俱焚,哭笑不得。怎么着,若是不了解广寒门,他还不告诉自己了吗?
于是只能苦笑着说:“听暖夕楼主跟我详细讲过,贵门的门主是洪武帝年间徐达大将军麾下的一名儒将,成立这广寒门,本的是济世救人的心。广寒门的门众三教九流,遍布大江南北。映寒……邵小姐,是你们广寒门的少门主。您,大约与暖夕姐一样,都是广寒门的楼主吧?”
虞显南点点头,说:“正是。不过你可能并不知道,映寒在广寒门内的座次,排在第二。我作为坤字楼的楼主,座次,反而还排在她的下面。”
云亭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虞显南。
虞显南说:“映寒的座次之所以排的这么高,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她是门主唯一的衣钵弟子。当年她父亲失踪,我们门主大为悲痛,心里就将映寒当作了亲生女儿一般。只不过门主身在道门,又常年云游在外,所以并不能将邵姑娘带在身边。但是这么些年来,他从没有耽误过对映寒的指导,渐渐地就觉得邵姑娘的资质不俗,总跟我们说,邵姑娘的身上多少带着些徐皇后年幼时的样子,若是教养得当,必成大器。邵姑娘聪明伶俐,心性赤诚,勇敢果断,还难得的刻苦律己,也甚得其他楼主的喜爱。我们这些人,能加入广寒门,也都是吃过苦看透人情冷暖世事无常的,心里对权力不甚热衷,所以映寒的座次排的高些,我们也并不计较。反而希望多帮衬她一些,将来门主千古,我们自然以邵小姐马首是瞻。”
云亭心下了然。自古能统领他人的人,并不一定要武艺最高,头脑最聪明。项羽再牛,反而输给了作草鞋的刘备,自然是因为领导群雄,更多的是靠人心归附,能团结异己。映寒资历虽浅,但也正因为这个“浅”字,大家更看重她的品性和头脑,她年纪轻,谦逊包容,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反而少了那些成年楼主之间的互相较劲,对于这松散的广寒门来说,也许确实更适合继承大任。
只是……这与现下有什么关系?
虞显南微微一笑,说:“诸葛大人,我们广寒门一共八个楼主,加上门主,平时大江南北,事务繁忙,要见一面并不容易,所以为了互通有无,传递消息,协同谋事,每人身上都会配着一块信物,叫做广寒玦。”
说着,虞显南自怀里取出了两块事物。云亭定睛一看,是两块玉佩,质地一样,温润凝滑,型制雷同,只不过一个大些,一个小些。
虞显南说:“所有的广寒玦都可以一分为二,您看到的大的这块,是广寒母玦,本是门主信物,只不过我家门主最近一年都在蜀中闭关,不问世事,所以暂且交给了我。小的那块,则是广寒子玦,映寒身上,也有这么一块。”
云亭猛地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虞显南,心中仿佛明白了什么。
虞显南点点头说:“我们这次到了旧港,找到了广寒门流落海外的门众,立刻就听说了一个消息——映寒的那块子玦,在三佛齐现身了。”
邓飞坐在屋前廊下,看花看鸟,觉得今天的花格外艳,鸟也叫的格外好听。正“暖风熏的游人醉”的时候,屋门突然嚯啦一声开了,只见诸葛大人飞步走出门来,再没有了往日的端正稳重,一脸少年的欣喜急迫。
邓飞连忙跳了起来,说:“大人,怎么了?”
云亭飞快地向院子外面跑去,说:“邓飞,我去跟杨敏大人请个休假。”
邓飞急忙跟上:“哈?您要去干嘛?”
“咱们这就动身,去三佛齐,旧港宣慰司!”声音还在空中飘着,云亭人已经不见了。
三佛齐?宣慰司?什么鬼?邓飞呆楞了一瞬间,又笑了:嗨,管他呢。至少大人他,又开开心心的啦。喜欢晓风醉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晓风醉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