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海寨所在的岛呀,因为山上盛产槟榔,就叫槟榔屿,很大的。海寨应该是在岛的西南角吧。翻过很多很多道山梁之后,在海岛的东北方向,听说有正经的一大片平原,能种庄稼,还有几个小渔村。
——这海寨所在的山坳啊,原来偏僻荒凉,本来就是竹林丛生的荒地,又陷在群山之中,临海的悬崖更像一堵天然的牢笼,是以从来都没人居住,现如今的那个出入口,听说还是我们少当家偶然找到的。
——海寨的名字叫瓦屋,没什么意思,就是因为男人们喊海的时候喊惯了,张嘴起调就是哇呜~~所以海寨就叫了这个名字。
——海寨里吃什么?我们自己养鸡养鸭,下海打鱼捞虾,也垦荒种菜,可是地方不大,种不了庄稼,所以,粮食都是有人定期去苏门答腊采买的,我们还在那里买布买油买器具。灯油是不必买的,我们这里有一种树,果实压碎了可以挤出油来,能烧很久,不过用起来要当心,烧的太多有毒气。
——海寨买东西的钱哪里来的?那我们怎么知道。赚钱是男人家的事情,也不许我们问。总之男人们经常离开海寨,出去待一段时间就会带东西回来,什么都有。我们日子过得舒心就好了,不让问就不问吧。
——不过也有个女人例外,就是昌叔娘子了,她或许知道男人们在作什么的,眼下她不在,出门办事去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昌叔娘子跟我们不一样,她读过书见过世面的,所以海寨有些生意,昌叔和当家的不方便出面,听说都是她在管着呢。她也忙,一年里倒有半年漂在外面。
……
林伯的茅屋里,堆得到处都是草药。映寒这几日闲着无事,就每日过来帮助林伯分类整理,今天到了林伯屋里,却发现有点不一样——林伯在收拾行李。
映寒愣了愣,问:“林伯,您又要出门了吗?”
林伯回身,见是映寒,笑了:“是啊,少当家的昨晚决定的,让我们几个人收拾一下,今天就跟他一起出发。”
映寒的心里有点发空:她没想到陈玄渊这么快就又要走了。转念一想,突然有点着急了:“林伯,你们这次去哪里?要去多久?”
林伯低下头,忙着手上的包袱:“玄渊没说,他不主动说的时候,意思就是不许我们问……哎,姑娘,你去哪儿?”
林伯一抬头,映寒已经没影了,尘土飞扬的小路上,她掀起裙摆,跑得飞快,激起一地鸡鸭,一心只有一个念头:拦住陈玄渊。
来海寨已经十余天了,可因为第一天就爆发了那莫名其妙的冷战,她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都还没有找他说过正经事。眼下他若是走了,她岂不是被扔在了一座叫天天不应的井里,他要是又一走半年,她岂不是就要烂在这井底里,还到哪里去找爹爹?
映寒是冲进玄渊竹楼的。
她冲进去的时候,玄渊正和昌叔站在屋里的一张大桌子前,低着头商量什么事情,旁边还站着几个人。映寒骤然像股风一样刮进来,屋里的人都被惊扰了,扭过头去看她。
玄渊也抬起头来,看见是她,不动声色,线条深邃的脸上一脸平静,只挑了挑一边的眉毛,看样子并不打算主动说话。
映寒一路跑过来,气喘嘘嘘,小脸通红,鬓角都被汗濡湿了,一缕细发贴在了腮边颌下,一时说不出话来,一双漂亮如水晶的大眼睛只直瞪瞪地看着陈玄渊。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急得,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着。
玄渊的视线似有若无地扫过她的胸膛,眯了眯眼,终于漫不经心地说:“怎么了?有事?”
映寒开口了,声音清亮,口气不善地问:“你要走了?”
听了这话,昌叔连忙收拾手头的东西,边说:“玄渊,我们先出去了。你和……邵姑娘告个别吧。”
说着,向其他几个人挥手:“走吧走吧。”
屋子里就剩了这两个人。映寒满心焦躁,都觉不出来自己是在与陈玄渊独处了,又开口问了一遍:“你这就要走了?那,我爹的事情怎么办?”
玄渊下意识地咬了下牙,他还说这丫头怎么今日主动跑来了,原来如此。也对,在她心目中,现下不得不委曲求全地跟着自己,也不过就是图这一件事罢了,便冷淡地说:“我并不是只有找邵叔这一件事要忙。”
映寒下意识地就想说:可是我只有这一件事啊。
转念一想,自己又算什么呢?她怎么想,陈玄渊会在乎吗?找父亲本来就是自己的事,说好了要凭自己本事的,怎么还总是理所应当地觉得陈玄渊要伸出援手呢,真是不长记性。
映寒捏紧了拳头,突然那股气就松了,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说完,转身就走,快走到门口了,终于还是转过头来,淡淡地说:“出门在外,你自己还是……多保重吧。”
然后迎着阳光走掉了。
玄渊本以为,映寒轻易不服软,既然拉下脸来了,就必定要纠缠一番,此刻看着她挺着胸就这么走了,俏柔的身姿就那么融化在了屋外的阳光里,心里的一根弦仿佛突然就绷断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怪没劲的,跟这丫头生什么气呢。她不喜欢他,那又怎么样呢。做不了夫妻,难道俩人之间就没有其他的情谊了吗?这丫头一路上,为了搭救自己,也曾豁出命去地跳海,跑到旧港捞人,就算她这么做是出于义气,而不是出于爱慕,那又怎么样呢?求之不得就反目成仇,这种事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还不知道怎么耻笑人家呢,此刻自己竟然也变的这么小家子气了,怪让人瞧不起的。
这么想着,陈玄渊就已经快步走出了屋子,嘴里叫着:“丫头!”
映寒听见了,转过头来,目光清亮地看着他。
玄渊的喉结上下游动了几个来回,才慢慢说:“我确实要去办点紧要事,也就一个月的功夫。你……等我回来。”突然意识到,自己曾经与映寒说过同样的话,怕她误解,又补充:“等我一回来,就会带你去找邵叔。”
映寒怔怔地看着玄渊。
他高高地站在竹楼上面,眼神诚恳,面容平静。手握着竹楼的围栏,修长的指节已握得有几分发白了。
映寒突然明白过来了,这是陈玄渊的道歉。
看来,他只会这样道歉——诚心认错,但又绝不认输。
映寒就笑了。一阵风吹过竹林,树影摇曳,吹乱了她松垂的发髻,也悄然掀起了她的裙摆。她一手抚着发,一手按住裙角,咬着唇,弯着眼睛,笑了。
转身前,映寒吸了口气,还向着陈玄渊,郑重地点了点头。
玄渊站在原地,看着映寒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竹林深处,有点呆了。这种感觉,好奇怪,他明明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但是丫头却好像听懂了很多,不止听懂了他说的,也听懂了那些他有心说,但怎么也说不出口的话。
玄渊就这么若有所思地站了很久很久。
他没有注意到,竹楼外面的角落里,阿青也依着楼脚,站了很久很久。
阿青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这两个人之间说的话好像都很普通,可是玄渊哥哥和这个大明的邵小姐之间,分明有一些什么特别的东西,她既看不懂,也参与不进去……
阿青低头想:这个邵小姐与玄渊哥哥之间,有种不需要刻意接近就很浓郁的亲密,她从来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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槟榔屿是真实存在的岛屿,即现在马来西亚的槟城所在地。但海寨并不见得就是在这座岛上哦。
关于海寨的设定~~融合了我在东南亚去过的几个美丽岛屿。是滴,本人因为工作关系,曾经常驻东南亚一年半,去了很多漂亮的不为人知的海岛,每次都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海寨的入口也不是纯粹想象出来的,取材于菲律宾palawang群岛中的一个小岛,当年划着kayaki小舟穿过海边悬崖峭壁上的隧洞时,真地是生生把我惊呆了,觉得桃花源记也不过如此吧。
关于被锁定的章节~~改了两次还是不过审,我很尊重平台的原则,运营一个大平台确实不容易。不过,心里真地是颓废了。自觉并没有写到什么过分的地方,而且真的不是为了博人眼球啊,真的是为了推动剧情啊,也很符合人物的身份背景啊——一个海盗的孩子,喜欢上姑娘,动手动脚滴想要一亲芳泽,真地很正常呀。……呜呜呜呜,真地不知道现在大家都这么纯情了呀。喜欢晓风醉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晓风醉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