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涧滨。啾啾常有鸟,寂寂更无人。
碛碛风吹面,纷纷雪积身。朝朝不见日,岁岁不知春。
极北地。清冷之渊皎然雪白,冷而洁净,不腐不生。
无情道人们在此修行,寡言少语,眼中一色的宁静。
凤栖看着师父把二师弟打入清冷之渊,和其他无情道弟子不言不语。
半月之后,伊湄蹙眉凝望深渊,若有所思。
“凤栖,何事?”师父淡淡问。
凤栖拜道:“师父,弟子自幼随师父修道,清冷之渊自然宁静,不知岁月,在这里容易抱守清净。弟子从书中读到种种尘世之事,自觉修道当从纷纭境上堪过。阅览过世相众法,才可为真实。”
“红尘经过后才觉虚假无味,可叹执迷不悟者前仆后继,至死不休。”伊湄冷道,“你既然动了入世之心,罢了,准你出游。”
寒风卷动伊湄素袍,无色长剑寂然在后,凤栖望着师父雪中的背影
伊湄的声音又传来:“情为纷扰根基,凤栖,你身为我大弟子当谨守无情道人戒律。世间至秽之地在西渊魔地,你不是魔主的对手,若非我在,不要靠近。”
凤栖叩首谨记。
她离开无香宫时,小师妹小伊来拉着她送别。
小伊哭:“大师姐,二师兄那时真的要拿我炼丹?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三师兄堕落被师父赶走,再也不会回来了?”
凤栖摸摸小伊的头,叹气说:“师父不准再提三师弟的名字,你不要提了,不过‘堕落’...大师姐心里有疑。二师弟说三师弟堕落到西渊魔界,他却是勾结西渊妖魔回来谋害我们的人,他说三师弟投入西渊魔界,这会是实情?”
小伊眼睛亮起,“三师兄没有变坏?”
凤栖低声道:“我这次向师父说入世游学,其实是为找三师弟。你和其他弟子等我在外面的消息。”
小伊点头:“是,大师姐。”
凤栖一路见识世间风土人情,参研各类修行法门,来到万川千岛,在无香宫同源的坤心宫挂单留宿,研究琼心姬留下的医学药理。
刚来坤心宫不久,就见到深处的院落里有坤心宫人提着裙子慌乱奔出来。
“师妃又发病了!”
坤心宫弟子苦道:“是疯了还是寒症?”
“这回是两个一起!那制住师妃的师姐不在,挨师妃冷冰冰的一下真要命!”
“早说把那铐子给师妃戴上,可现在连制住的人都没有…”
刀气冲出,割裂凤栖手上的医书,纸页翻飞。
一个弟子满身血滚出来,被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揪住头发拖起。
那女子眼中燃着黑火,冷笑说:“贱人,背后说我什么?”
“师姐饶命,我我说的是别人!师姐听错了...”
刀气冲得赖飞飞长发乱飞,配着狰狞而冷得发青的脸,像是山鬼女妖。
那女子发着抖,冷得嘴唇青白毫无血色,忽然古怪笑起来,“飞飞冷死了,师父说,喝人血会暖和!”
众人恐惧尖叫,道姑身影早闪过去,赖飞飞眼前素影一闪,手腕和身上挨了几点,顷刻失去意识。
凤栖抱着这姑娘,诊她灵脉身体,精纯的灵力输进她身体,赖飞飞流出汗和鼻水,脸上青色消了些。
凤栖问:“这姐妹是怎么回事?”
她翻过赖飞飞手臂,看到伤痕累累的手腕,一怔。
她疏理这女子的灵脉,导出肆虐的寒气,得知赖飞飞竟然是武宗刀修。
凤栖奇怪道:“坤心宫中并没有武宗武学,你为什么是武者?”
赖飞飞哼一声,说道:“呵,只有姐姐还叫我武者!”
凤栖默然思想,这姑娘手腕上伤痕累累,难道此前轻生过?又为什么会有寒症?坤宫女修各有不同的风貌气质,但莫不都是好看体面的,这姑娘却不修边幅,而且言行间含着暴躁阴郁。
凤栖心生同情,缓声说:“妹妹,我可以教你‘无心’心法内功,恢复灵脉伤损,身体自有恢复的一日。”
那叫赖飞飞的姑娘一下子无比的开心,知道凤栖从外面来,拉住她问了好多事,想是十分渴望出去。
她又和凤栖谈武学,凤栖说的时候,赖飞飞听的津津有味,眼睛亮闪闪的瞧着她。
凤栖和这姑娘直说到深夜,坤心宫人咳嗽着来说:“师妃师姐,凤栖道友该回去歇息了。”
赖飞飞眼睛一红,那弟子尖叫一声,被赖飞飞扼住喉咙摁在墙上。
赖飞飞愤怒道:“魔人,我怕你?受死!”
说着掌带刀风拍下去,落下去便是脑袋碎裂,一条性命便没了。
凤栖脸色一变,泼茶凝成冰弹到赖飞飞身上,赖飞飞被打住穴道定住,那死里逃生的弟子痛哭流涕的跑了。
赖飞飞眼珠乱转,眼前印进来一张洁净柔和的脸,眉心间一凉,被凤栖手指点在额头上。
凤栖念咒,分神进入赖飞飞头脑,竟然看到昏天暗地的古战场,黑甲魔人攻击人类修士,师妃身着男装,拔刀和魔人厮杀,
凤栖奇怪,她为什么穿男装?
赖飞飞被魔将掐住,魔将捏断她的身体,赖飞飞惨叫身亡。
凤栖看得血腥而吃惊,心里想,这姑娘所想的为什么是这种场景?
这时出现一个面貌模糊不清的白锦衣人,金腰带上悬挂长鞭,他抱起赖飞飞尸首,说:“赖翔死了。”
白衣人对人类修士高声道:“英烈!”
众人纷纷落泪,“好兄弟!”“好样的!”“好赖翔!”
凤栖诧异道:“师妃?”
人魔战场退去,一个阴郁的女子坐在坤心宫中,转身跳进结冰的湖里。
凤栖把她拽回来,现实的赖飞飞也恢复了清醒,凤栖抽回自己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