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说干脆就唱西厢的,也有说西厢不好,末了一个人站起来喊:“唱《宝剑记》好了,我有林冲!”
另一人站起来道:“就唱《宝剑记》也轮不到你的林冲,压轴已经定了是栖霞班。我看不如唱《绣襦记》,快园老主人九峰山人的戏,南京人哪个不爱看?”
一人摇摇头:“《绣襦记》太长,两天也唱不完。”
“三个郑元和换着唱,怕甚么长不长?李亚仙也要两个,云中仙打头阵押后阵,我家何老板替手。”
“何老板肯替云中仙替手?”
“平日给一万两银子也不肯,这一场不同,你又不是不晓得,说那些话怎的?”
“好样的!”
梁叛这桌边上正商量着,确切的说是那胖子在拼命放条件。
他是不得不急了,眼看着压轴戏要定下来,再拿个压台戏出来,这张戏目就算写定了,立马要给主家送去,那时再把月亮摘下来给张掌柜也没用。
可这时老道长那便突然起哄起来,都在捧一位何老板。
终于在人群中缓缓站起一个人来,白面细眼尖下巴,真正一副旦角儿的好相貌,朝四方做了四个揖,又坐了下去。
人群中一阵喝彩,唯有栖霞班那位云中仙脸色不大好看,显然这云中仙同那位何老板并不如何相得。
实际二人都是南京数一数二的名旦,都有过人之处,两人自来谁也不服谁,今日叫何老板出了个风头,云中仙自然有些吃味儿。
不过他也很有风度,跟着众人拍了拍手,看来并不反感何老板给自己替手。
不过反过来一想,真要让他一个人没黑没白的连续唱完全本《绣襦记》,唱不唱的下去先不说,就算撑着唱完,这副嗓子大概是不能要了。
如果真要给自己找个替手的话,也非得何老板不可,旁人差的太多。
这么想着,云中仙脸色也缓和下来,目光穿过人群,同那何老板对了一眼,两人都板着脸互相点点头。
这下又是一阵震天喝彩,张掌柜也撇下潘胖子,转过身去连声叫好。
这时老道长双手压一压,朗声道:“就这么定,栖霞班的《绣襦记》,何老板,劳烦你帮帮忙。”
何老板站起来道:“是。”
老道长不再说话,眼睛看向张掌柜,意思是那边还商不商量了,不商量的话直接定压台戏。
压台戏自然就是最后一场了,很好定,不像压轴戏讲究那么多,因为是最后一场,所以又叫“送客戏”。
这一场一般选轻松热闹的戏段,最好是唱词诙谐的武戏,好让观众在一片喜庆热闹当中尽兴散场。
比如之前那一出《黑旋风双献功》唱全本或者摘一场《探监》都可以。
老道长之所以肯等这一等,完全是看那潘胖子还没走,猜到还在和张掌柜谈条件,老道长这是给张掌柜一个面子。
张掌柜会意,对潘胖子道:“不好意思潘老板,你瞧,小弟也是无能为力。”
潘胖子目光闪烁两下,猛的一咬牙,凑到张掌柜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几句话,那张掌柜脸色连续变幻,最后是一副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