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大,将沈东湛的声音,悉数吹到了苏幕的耳朵里,声声入耳,字字落心。
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了,只是定定的望着沈东湛跪在地上,行的晚辈对长辈的敬礼,仿佛是真的在拜谒她江家长者,叩见她的父母双亲。
苏幕别开头,胸腔里好似憋了一口气,咽不下吐不出,就这样卡在那里,难受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是矫情的人,可也是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此时此刻脑子里一片浑浊!
沈东湛点了三支香,毕恭毕敬的拜了拜,这才起身回到了苏幕跟前,什么都没说,只是张开双臂抱了抱她。
年修想了想,转身行至马车一旁守着,他想……爷是需要这个拥抱的。没有人想孤苦无依的坚强,那只是披着无奈外皮的倔强,若是能有个倚靠,爷的将来肯定不是现在这样。
与人为器,终会被弃。
苏幕没有挣扎,但不认为沈东湛是在可怜她,因为她与他是一样的人,怜悯这种东西很是奢侈,他抱她,只是想要她的信任。
“不管你是谁,也不管这里死的是谁,现如今我知道了你秘密,你也算是拿捏住了我的把柄,来日事发……我便是刻意包庇,与你同罪!”他伏在她耳畔低语。
苏幕扯了扯唇角,终于反抱住他的腰肢,将脸埋在他怀中,瓮瓮的说了句,“你这个傻子!”
“傻人有傻福,老祖宗说的。”得到回应的沈东湛,愈发抱紧了怀里的人,“咱不能背祖忘宗,是不是?”
苏幕狠狠闭了闭眼,“抱紧我。”
“遵命!”沈东湛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恨不能揉碎了,与自己同骨同血,再无分离。
风再冷,有我抱着你。
天再黑,有我牵着你。
一撇一捺是人生,少了谁都不行。
年修叹口气,没想到这儿便是爷的根基所在,一直听说爷是被督主从死人堆捡回来的,没想到竟是在这煜城。
“人家抱得好好的,你叹什么气?”周南轻嗤,“不吉利!”
年修幽幽的转头看他。
“别想着杀人灭口,我是跟着我家爷来的,光明正大的随行,不是偷摸着来窥探。”周南趾高气扬,“收起你那杀气腾腾的眼神,要不然打起来,惊动了旁人,这笔账可得算在你头上。”
年修低哼,“你敢说出去,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还用得着你动手?没瞧见我家爷一门心思,都扑在苏千户身上?”周南直摇头,“谁拧断谁的脖子,还不一定呢!”
年修想了想,这倒是实话,看沈指挥使那意思,显然是要跟他家爷分甘同味,生死同当的。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周南问,“你之前也没来过?”
年修摇摇头,“爷的事情,我从不多问,这地方……我也是头一次来,只瞧见匾额上有江府二字,多半是姓江的富户罢!”
“瞒,你接着瞒!”周南略显鄙夷,“若然是煜城的大门大户,只要去查一查,便能查个一清二楚,这点本事,咱们锦衣卫还是有的。”
年修不说话,这是实情,他只会说自己现在看到的,关于爷跟他说的那些事,他是半个字都不会告诉这姓周的。
二人在马车边上站了好一会,始终没见着沈东湛和苏幕过来,便偷猫着探出脑袋窥探。
不远处,苏幕领着沈东湛朝着废墟深处走去,破败的墙垣遮不住蔓草,到处都是破瓦碎石,椽柱倒塌,覆着厚厚尘泥,早已瞧不清楚原本的面目。
循着记忆里的方向,苏幕瞧见了那棵芙蓉树,缓步走到了树下,“竟还活着?”
“芙蓉树?”沈东湛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