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霭看沈冲天目光定住，无奈道：“日落之地便是西方，再向西是海外几大仙山，这种幽僻之地何处容身。当务之急，你我找到莫之洞，及时复命，无事时再来助女儿巡视外境。”
沈冲天道：“管他呢。天帝以缥缈传说为据，令我寻找无处寻觅的山洞，无非是牵扯我的精力，担心我惹是非罢了。再者，存在万万年的东西，也不差这几日。墨儿，替我打开造册库存，我要一一检视。”
惜墨小心翼翼道：“里面许多上古遗存，因我与弟弟受祖父教导，认真学习过上古文字，多少认得，爹爹未必看得懂。”
沈冲天不屑道：“谁说的。”
出通天台，一条笔直大道直通上台城，各色仙凡穿插，比肩而行，互不相扰。上台城正中，两条大街交汇处，直直矗立起一座十几层的楼阁。楼阁由百里诺监工，全部以山中浸染怨气的黝色巨石垒就，石间缝隙不及纸厚，薄刃插不进，两扇沉重石门隔阻外面熙攘人群。八名高大力士遍身戎装，执各色法器，按八方站立，没日没夜，一丝不苟地值守着。没有沈惜墨金符传令，莫说周天神仙，就是百里诺也不能进。
沈冲天与青霭进入藏书楼，迎面先见一座敦敦实实的象腿大案，案上罗列高高目录，旁边一道楼梯，除此之外，十几层的高楼内便只剩道道通顶的书架，满满当当繁而有秩的各色书籍册簿。青霭本来取笑道：“纵使天庭的崇文阁、尚文院两处，也没见如此严密防守，不知内情的还以为里面有什么绝世宝贝呢。”谁知一眼瞥见术部目录，伸手取过来，打开，一页页翻看，咋舌赞叹不绝：“果然有好宝贝，你快来看，仙界多少佚失古本孤本，竟都在这里。若得闲暇，定要学习一二，方不虚此行。”
沈冲天一心寻找地理部，随口问道：“你竟去过那种地方？”
青霭道：“快别提。本来我悄悄潜进去，想要偷出几部上古秘术，谁知里面目录上通篇的‘佚失’，实在失望。出来后又被人撞见，吓得魂都要没了。对面仙家也不喊人，也不动手，只是慢悠悠说道，小小青龙胆量如此，养在水底着实可惜。听闻天帝寝殿供奉白玉瓶一尊，养精凝魄聚气，诸事可应，日常供花亦是可惜。说完，身影就不见了。我还想着，这番话模棱两可的，究竟是夸我，还是拐弯抹角骂我中看不用，可巧不出三年，就听说了你的事。”
沈冲天心不在焉道：“管他呢。波波折折，最终也得了圆满，不算很亏。倒是你来看，女儿说得没错，书上明确记载着，君仙西境，外三千里，起幽僻之所，日落之地，鬼魅异常，不得见光。后面还有一句，概言上古覆土掩坑之最薄处。”说完，得意一掌拍在书上，未见回音，抬头迎上青霭疑惑神色。
青霭立时问道：“谁教的你上古文字！不要思索，立时回答。”
沈冲天结巴道：“无，师父。”
青霭当即上前一把揪住沈冲天衣领：“冷月影，还我丈夫，还我明珠！”说着朝下奋力一扯，露出一颀脖颈、半面光洁胸膛，当即怔住，手下略略松力，不知所措。
沈冲天旋即明白，一手握住青霭抓着衣领的手，缓缓送它回到颈下，就势凑近道：“我说昨晚我的青霭为何没有原先重了，在身上只觉轻飘飘的，原来是心眼小了。”
青霭听他提起二人私密言语方才放心，却更羞愧难当，欲抽手回身，却被沈冲天拉入怀中，任他在耳边喃喃解释道：“你以为是谁。你的丈夫再不济，断不肯将一身一命轻舍，更不会放我的妻女与人轻薄。在北海的五百余年间，我被阴厉悄悄囚禁山间冰洞中，在里面拾得几本上古残破经书，日日对照如今文字，自修自学的。方才我欲说无人，怕你追问担心，随口回了个‘师父’，反倒惹你起疑生气。”
青霭忙岔开话题：“你如今欲作何处？”
沈冲天道：“书上的话难料真假，却提示你我，若正路不通，须另辟蹊径。这些日子，你我就在上台城与通天台之间往来，翻一翻书，陪一陪女儿。等天庭传回讯号，咱俩就沿此路一直向西，穿天廪城，出西境，直达幽僻魔界。”
不出一月，邸报到达，惜墨请父母一同拆读，末了问道：“请教爹爹，这是何故？”
沈冲天冷笑道：“明知此生再难见，刚刚断脐便母子分离，弃小保大，不是我所知的柏氏性情。一宅的下人不见，分明是暗中手脚，不是柏氏本领，却印证一件事，金玦、怀音，恐怕连同单奴都相安无事。当日我曾戏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孰料一语成谶。这位黄雀的身份，我已猜到几分，眼下时机不到，黄雀不会急于现身，静静等待就是。我与你母亲也该启程了，但愿也有一个黄雀等着我，关键时刻捞我出困境。”
惜墨撇嘴道：“出发办事前，爹爹竟自比螳螂，难道不知螳臂当车、螳臂撼树，岂不晦气。”
沈冲天笑眯眯道：“你几时见过你的爹爹卜吉凶，问阳晦的。可知为何？因为当年最擅卜筮吉凶之人，被你母亲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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