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的车队入城门上主道,便有着彩的祁国兵甲沿路相迎。
十月头回来霁都,又是少年心性,只觉此城中连姑娘鬓间的绢花都比别处好看。他撩一线天眯眼观望,啧啧赞气派,又道祁君对陛下真是客气,这般声势相迎。
段惜润不太敢看街景。当年来祁国为夫人也走的这条道,抵达时大约也是这般天色,只在二月,更冷些。
如今她是女君,以一国之主身份再至,按理更尊贵,却莫名有些凄惶。十月还在耳边叨叨祁君是否要来亲迎,段惜润一颗心便开始突突,整理脑子告诫自己大祁毕竟是大祁,顾星朗完全可以不迎。
马车却渐缓而至于停。
还在城道上。停车表明有人至。她心跳未平,面上倒沉静,不作声只等满宜来报。
却听满宜一声百感交集的“瑜夫人”。
“满宜姑娘,好久不见。”
顾星朗是不可能来城道上迎的。祁君有、也该摆这个实力。
段惜润按下失落或释然,嘴角快于所有心绪上扬,起身至门边,帘子适时旁移,猝不及防出现在纪晚苓和国都百姓面前。
街上人真不少,都为瞻仰女君风华。段惜润也不负众望,一张青川翘楚的脸、一袭金线凤纹的袍,极柔美又极威仪。她笑起来有梨涡,是中和威仪的亲民利器,用得多了,驾轻就熟,这般日光里浅浅,惹满城甲胄凝眸。
“白君陛下。”纪晚苓装扮亦不含糊,同样明艳,国礼水准,上前几步恭谨颔首。
“瑜夫人,好久不见。”
两人一上一下对视半晌,故人重逢总似比从前亲切。
“君上在正安门。嘱晚苓先一步迎接引路。”
段惜润将微诧与重漫上来的心绪压住,笑了笑,“有劳瑜夫人。”便就着满宜的手下车,遥眺尚有距离的远方宫阙,“天气晴好,朕一路坐车腿脚也乏,同瑜夫人步行过去吧。”
十月听得了,探身出来,“君上,臣呢?”
他一身秋香色,比之顾星朗过分鲜妍而气度迥异,以至于纪晚苓乍看全没瞧出相似来。
“放肆。”段惜润是这么说,语气倒和缓,“朕与瑜夫人叙旧,你且好好车内坐着,该出来时自会唤你。”一顿,“还不见过瑜夫人?”
十月向来乖觉,闻言忙行礼,自觉敷衍,又跳下车站直对着纪晚苓郑重一拜。
满城百姓亲见女君已觉震撼,再见八尺少年郎果如传言般位列后宫、说一不敢二,都觉新奇,再觉好笑,慢慢咂摸出些更复杂意味。
段惜润和纪晚苓并行城道中央,都笑晏晏,先问竞庭歌是否也已到家,答案是还没;又说起女君此来日程安排,瑜夫人道珮夫人身子重了,一应都是自己在打点。
“白君陛下来,本不好如使臣般下榻同溶馆。”太怠慢,哪怕已经是整个祁国最高水准的驿馆;更不能住宫里,于情于理都不行,“晚苓特请了君上旨意,为陛下收拾了祁宫西南边一处静宅,原是定宗陛下为淳月长公主所建府邸,长公主二十岁出宫嫁入相府,从未住过,空置多年,此番正好迎陛下暂居。”
先君为嫡长女修葺的宅子,规格、用心自不必说。段惜润客套过,深觉日光里宫阙愈近,而满城瞧热闹的子民都炯炯盯在自己身上,更加肩平背直,力求仪态万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