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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六章 权御(1 / 2)

三一六、权御

“愚蠢!”陈寿平怒吼一声,“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靳王却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神思却并无所动。

“你听见没有?”

“……”薛敬压抑着低喘,背脊僵直地跪在地上,像是一尊泥塑。

陈寿平深吸了一口气,怒火中烧,他此刻早已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逮着薛敬就是一顿臭骂。“你自己看看这营帐外面,全是穆安带来的死士,几乎将整个主帐垫平了。”他忽然又将手边褶皱的议和文书往薛敬手中一塞,“你再看看这议和的文书,上头几十个名字,就等着我画了押,就能送去大都。这上面还有王印和内阁辅政大臣的官印。王爷,他们是要按下你的羽翼,不让你问鼎三州。难道他们不想拿下三州么?谁不想从此北方收复,再没有战火,可是此时此刻,无论是谁去打这一仗,都绝不能是你。因为我……”

陈寿平欲言又止,全身麻木地僵在那。

“……因为你是我这一边的。”靳王忍耐片刻,终于用气音将这句话说出来,“无论是谁夺取三州,都不能是我。”

“你知道就好。”陈寿平又道,“方才那郭业槐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我是在为南朝征战,还是在为某一个人、某三座城征战。老百姓心里有杆秤,谁能让他们吃饱饭,只要不打仗,朝廷损失一点银子,不算什么。重要的……还是没有战火,天下太平。’王爷,你是个聪明人,你能听出他话音里的意思。”

靳王微微抬头,平静地看着陈寿平,“朝廷背后掣肘,故意要削减我的兵权,设法将我的羽翼斩断,这样,只要我拿不下三州,就不可能问鼎北方。如此一来,他们就能睡个安稳觉,说不定连睡前喝下的苦药都是甜的。靖天城草木如新,一茬接着一茬,他们只要将我带回去,当个闲散的废人养在南靖王宫的冷殿里,如此便能安枕无忧。那个空空荡荡的寝殿……说不定还是年少时关我的那个。直到哪天,我被赐下一碗鸩酒,那才真是没有战火,天下太平……对么?”

他的声音低哑又绝然,让人于心不忍。陈寿平不免低叹,眼前这样一个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其实从始至终都是生在那些人心中的一根刺,只要他往外长,就有人拿着铁锹,连根带叶、连皮带肉地往外拔。

“自古党争,为权御之争,向来军权至上。”陈寿平难得在朝野派系的争斗中,凸显自己的观点,只这一次,他实在无法置身事外,“殿下,你手中握着的军权,已经足以令他们忌惮了。”

靳王攥紧那份议和的文书,紧紧地闭上眼。

“林竟去过九则峰跟三雪借兵,可是还没回幽州城就被关押了,他如今被押在幽州府的地牢里。”

“什么?”靳王声音一颤,猛地看向陈寿平。

“关押他的罪名——株连官匪。”

“株连官匪……”靳王冷冷一笑,“好大的罪名啊……这分明是在暗指我。”

他猛地站起身,在灰暗的灯影下低哑地呼出一口气,加快语速低闷地说,“卓缙文当年意欲献城幽州,生死攸关之际,是林竟率众兵守住了幽州城,才得以将三州之势瓦解,给我们夺下三州争取了地形优势。若没有林竟,三州早就落在了北鹘人手中,说不定他们早已挥军南下,直取靖天了。这些人……他们勿论将者之功,只因为我的存在,就要给林竟按一个莫须有的死罪。”

陈寿平也因为此事气闷,靳王一字一句都一针见血,让他无法反驳。

他们心里都清楚,从鸿鹄山门外马镖被劫那一夜起,这股无形的朝野势力就在逐渐渗透北方——

先是郭业槐入驻幽州府,时刻盯着靳王的动向,数次三番妄图联合任半山,上书联名请奏,要上头派兵剿匪;郭业槐屡次施计未果,被靳王想方设法拦下之后,便开始从卓缙文这边下手——他先是让卓缙文心有罅隙,与丁奎一道发布城防募兵令,企图将老兵全部换下,更换为听话的新兵,明面上是破旧换新,实则是趁此机会,一举撤掉靳王安在幽州城防军中的嫡系暗桩;

紧接着,灵犀渡口战火再起,郭业槐又利用卓缙文那狡诈多变的贼心鼠胆,想效仿伦州献城,同样献城幽州,结果不想中间事件败露,被二爷设计阻止之后,郭业槐便转了个刀锋,一刀将卓缙文杀死,从不忠不义的佞臣摇身一变,记了保家卫国的首功。

去年仲夏,镇北军开拔富河平原,从此,三州战火再起。

可是,朝中几位权臣接踵而至,将本就草木皆兵的镇北军营搞得乌烟瘴气。靳王起初携先遣军被陈寿平和二爷设计刻意押后,晚了一个月出兵富河平原,彼时穆争鸣私自出兵浅洼,被刘鹤青救下,至此,浅洼一战奠定了靳王在镇北军中的肱骨之位。

再加上回头岭之战剿灭莫音,将呼尔杀逼退至富河平原,一场借着一场大仗,靳王威名鹤唳,逐渐爬上顶峰,在那些人的心中,这是令人忌惮的野心,必须彻底清除,不能让他从一只任人欺凌的小龙,变成涤荡山海的巨龙。

而他身边的这些忠义猛将——鸿鹄、幽州林家军、烛山、镇北军……近百万兵虎符在握,人人听他趋使号令,连萧人海、杨辉都忌惮他三分。

那些人……那些成日里坐在靖天城禁廷内,把弄权柄的谋臣,他们终于开始惶恐终日,坐卧不安。

“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你们的苦心。”靳王转过身,再次单膝跪下,仰头看着陈寿平,“你和他……五年前布排一切的苦心。”

陈寿平终于伸出手,稳稳地扶了一下靳王的手臂,示意他站起。

“殿下,你知道七年前九则峰断崖边石头房后面,季卿与我说了什么么?”

靳王摇了摇头,“他从不与我说这些。”

陈寿平道,“他当时与我说,‘这个人,我交给了你,你便要承诺于我,必须赌上自己的性命,保他周全,再将你平生所学传授于他。’我便问他,‘为何你不亲自教。’他说,‘我教了,可我身有残疾,力不从心,所有兵法战略即便口传心授,也只是纸上谈兵,没有真正提刀上过战场的士兵都只是个绣花的棉枕,旁人想取他的命,根本无费吹灰之力。’”

他的眼神闪烁不定,慢慢呼出一口长气,又说,“我当时见他神色凝滞,并不舍得真的放手,于是便有意提醒他,‘这些年来,王爷一直被你养在身边,已经变成了九则峰上的人,他身份敏感,这样的背景可能会给他之后的路造成麻烦。’他却笑了笑,很是潇洒地对我说——‘我将他送出山门,从此斩断他与九则峰的联系,从今往后,他是幽州的藩王,我是鸿鹄的游匪……我与他,此生泾渭分明,分明走的是两条路,一个南一个北。我保证,此后与他,死生不重聚,山海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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