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那杀手的步子终究比银三这个胖子要快得多,就在银三慌不择路转进一处漆黑的野林时,那人猛然间抬脚撞向一旁的树干,巧妙地以树干借了个力,错身银三身侧,用刀鞘猛地撞向银三的左侧肋骨。
“呃啊……”银三脚步一虚,往侧面栽倒,顺着石阶向陡峭的泥坡滚去,最后“砰”地一声,撞在了巨大的岩石上,他眼前一黑,差点一头磕进石头缝里。
“把东西给我。”那人从坡上跳下来,低冷地威胁道,“否则……”
银三艰难地翻了个身,撕心裂肺地喘着粗气,额头上的血不断地淌进嘴里,细碎的小辫子混杂着鲜血,遮在眼前,银三却仍然咬着牙,将血衣护在肚子上,抱着团挤进身后半人宽的石缝里。
那人见银三不应,逐渐凝结杀气。他又等了片刻,发现银三绝不让步,于是蓦地抽|出细刀,冲着石缝中刚刚塞进去的脑门砸了下去——
“哗啦”一声铃响——犹如催命的血符。
银三都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柄细刀便只半寸距离擦着他的额头转了个方向,再次扎向他的喉头。
“给我。”
银三那一瞬间死相环生。他到底是个小老百姓,平日里在南角街作威作福,实则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于是,就在那人的细刀第二次准备扎向自己的喉咙时,他发现这英雄他当不了,当即从怀里扯出那件血衣,胡乱地塞给了他。
“给、给你!!”
那人接过血衣,反手就是一刀——刀锋第三次砸向银三的脑门。
“啊!!!”
同时,“砰”地一声刺耳巨响——
银三紧闭双眼,却没觉得疼。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只见眼前刀锋相撞,鹿山已经握着短刀帮他挡住了那人的杀招。
“鹿兄弟!”银三兴奋地高喝一声。
鹿山转头冲他吼道,“跑!”
银三好不容易从慌乱中捡回自己的手脚,扒着巨石站起来,倒头就跑。
那蒙着脸的黑衣人与鹿山霎时间过了数招,然而他并不恋战,趁着鹿山的短刀杀来之际,故意闪身使了个破绽,让他向左侧扑了个空。鹿山的功夫到底不如这人,他闪神失了一步,后面招招便跟不上了。
鹿山只能扑过去捞那人怀中的血衣,可惜那人步法也快过自己,鹿山的手还没够到他身前,那人就借着一旁树干的力躲开了。
紧接着,那人便快步闪进野林,片刻间便不见了。
鹿山往前紧走几步,往他消失的树林看了一眼,并不打算去追,而是转头去追银三。
银三正一瘸一拐地往前急奔,身形狼狈,鞋子也不知道何时飞了一只,他那脚底板扎着石子和荆棘,疼得他一路直喊娘。
鹿山追上他,勾住他的领子,将他扯到路边,银三转头一见鹿山,倒头就要往他怀里撞,鹿山拽着他的小辫子,将他的脑袋从自己怀里捞开,快速问,“那东西呢?”
银三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他、他要杀我!我、我……就给他了!”
“什么?!”
“但、但你别担心,我留了后招!”
那黑衣人攥着那件血衣,不动声色地从漆黑的林子里走出,他周身散发的杀气逐渐消殆,不声不响地混入了晚集的人群里。
晚集上的老板都在兜售贩卖,并没仔细瞧他,他往四周看了看,最终转过一个拐角,走入一条幽深小径,来到一扇竹门前。
屋檐下吊着的竹铃被夜风一吹,叮叮咚咚一阵脆响,好不悦耳。
他往竹风铃那看了一眼,眼神中的锐气渐渐消散,遂将血衣攒好,推门走进了竹轩。
一走进门,他便将黑纱摘取,刀则随手放在了门后。
手中血衣沾了泥土的腥味,顾棠的鼻子敏锐,拧着眉轻微地叹了一声。
这时,外头的竹风铃晃动了几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顾棠警惕心起,连忙提起门后的刀,快步走到了院门边上。
“谁?”
……
一片静寂。
顾棠的眼皮突突直跳,手中染血的衣服化身毒蛇,攀附在他的手臂上,仿佛要缠缚住了他出刀的右手。
方才野林子里他抢夺血衣时,杀念一动,差一点就将那银三斩于刀下,他不是不能杀他,南角街中不记名的乞丐头子,即便杀了,也不会引来麻烦的仇家。他们大都孤僻一人,不过是一群孤魂野鬼凑在一起取暖。
可他脑中绷紧一根丝线,终是没来得及下杀手,就被心中的一念宽仁取而代之,遂留下了活口,还被赶来解救的人看出了破绽。
顾棠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将竹门打开,却见门外无人,这条小径空空荡荡,偶然能听见极远的晚集上传来的叫卖声。
他以为方才风铃乍响,其实是因风动,舒了口气准备关门,却见一封信被一块石头压着,正巧搁在竹风铃的正下方,顾棠躬身将信拿起,转身回到了远竹轩。
展开信后,只见信上简明扼要一排小字——
——“鬼府冷桥,身无敝屣,唯以此衣御寒,于活人无益,望先生物归原主。”
这一排字连讽带刺,简直犹如倒头塞进顾棠嘴里的一把砒|霜,滋得他牙缝疼。
顾棠压抑着极致的怒火,一把将缠在手臂上的血衣扯下,摸着衣领的线头使劲一撕,只见“哗啦”一片枯叶落地,哪里是方才野林子里、银三在这血衣衣领子里摸到的那样东西。
“好你个烈衣,敢耍我!”
顾棠猛地将血衣砸在地上,一脚踏上去,霎时将其踩了个稀碎。
“既如此,那就别怪我不留余地。”喜欢战山河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战山河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