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银三竖起肉乎乎的粗指头,数了三根一摆,“三岁,老子三岁就会点这么粗的炮仗,别人家的屁娃娃吓得哇哇哭,我就拎着炮仗在他们屁股后面使劲追,有一次还炸秃了隔壁家孩子的半头杂毛,被我娘拎着棍子狠狠教训了一顿。”
二爷认真地听他说完,弯起嘴角,慢悠悠地笑了笑,“有个差事,专点炮仗,不知道银三哥敢不敢做。”
银三跃跃欲试,“敢啊!你说,点啥炮。”
二爷拢了笑意,眯起眼,嗓音一沉,“东河水面——千万只‘混江龙’。”
“千、千万……”银三的脸色一瞬间白了,目瞪口呆道,“敢情您忽悠谢冲那话不是编的,东河上真飘着水|雷?”
二爷看向他,“敢吗?”
银三将脖子一横,“敢!您让点我就去点!”
他跟着二爷这些日子,知道这人有雷霆手段,从不拘泥小节,是以只要不是命他将天捅个窟窿,他都答应得利落干脆,连屁都不会多放一个。
“好。”二爷再次看向南边夜空,淬着霜雪的笑意再次浮于唇边,“等到南水边的‘灯’亮了,我就让你做那阵‘北风’。”
银三被他笑得毛骨悚然,恨不得伸手掐住自己的人中,“二爷,您能不能别这么笑……没人跟您说过,这样笑很吓人吗?”
唔……倒还真有。
二爷果真认真思索了一下,随即收回笑容,诚恳地接受了银三的建议,“好,我尽量收敛。”
好么,这人不笑的样子,看着更慌了……
银三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那个……现在咱们怎么办?”
“等。”
“东街全炸了,还等?”
“等。”
银三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等什么?”
二爷轻缓了一口气,慢声解释,“在鸿鹄遇到战时,兄弟们通常以火为信,你看东边的火光,那便是此战‘初信’。”
银三随着他的眼神往东边腾起的浓云看去,不解地问,“那还有几信?”
“还有‘三信’,依次分别为南、北、西三方,组成四方——名曰‘四方灯’。”
凤栖阁地下酒窖内,一众琴师躲在幽黑的石门里,个个烤成了打蔫的“地瓜”。
布爷带人将通向大堂的酒窖门破开了一条缝,想出去瞧瞧眼下外头的情势,结果那身先士卒的琴师刚刚探出半个身子,整条东街就炸了。
冒头的琴师被压顶的火浪猛冲了一下,头顶的毛好死不死地被火浪一燎,伴随一声惨烈尖叫,一个英俊公子就这样瞬间成了个“半秃”。
桑无枝捂着心口,既心疼又好笑,跟那欲哭无泪的俊哥说了半天安慰的话,一边帮他的头顶涂药酒,一边忍不住乐出了声。
“三娘,你别乐了!有你这么幸灾乐祸的么?”这俊哥原本没打算哭,结果被桑无枝递过来的“照妖镜”狠狠一照,“嗷”的一声,差点将走过来的靳王殿下震出耳鸣。
这回可好,一众人苦中作乐,跟着没心没肺的桑姐姐笑得更欢了。
人人落井下石,到了后来,有几个“不怀好意”的混账东西甚至怂恿那俊哥哥剃光了头,出家当和尚去。
“怎么就长不出来了?”靳王殿□□贴入微,走过去拍了拍那倒霉琴师的肩膀,正经八百地安抚道,“不就几根头发么,别听他们瞎说。”
旁边一个年纪小的弟弟凑过来补刀,“王爷,我听人说,人的头顶端坐太岁,毛要是让火烧没了,可真长不出来。”
“啧!”薛敬见那倒霉琴师瘪着嘴又要嚎,故作严肃地扫了众人一眼,“哪个神棍说的?你叫他过来,本王倒要瞧瞧,他脑袋顶上的毛是不是专用来喂太岁了,吃饱了撑的么!”
年纪小的琴师伸了伸舌头,不敢说话了。
这时,隐隐几声轰隆隆的闷响从头顶再次传来,众人屏息,再不敢说笑。
布爷从石阶上跑下来,“王爷,三娘,打探清楚了,整条东街都炸了,眼下火势更猛,暂时不可能有人闯进来!”
众人立时散了口气,如释重负地叫起好来。
桑无枝却见薛敬脸上毫无喜色,遂朝大家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正色道,“有什么好乐的?咱们如今还没脱险。鬼门的人是暂时进不来,但上头的火势越凶,这酒窖里的温度就越高,水桥那边的刀客只要死守枯井,堵死咱们的出路,这头顶的火只要再烧一阵,咱们一样是个死。”
这时,薛敬似是明白了什么,转身快步走到通向水桥的甬道前,瞧着漆黑的甬道看了一会儿,隐隐一股热浪骤然席卷心原,听着头顶炸声,他似乎已从心底摸到了那条如何脱困的“引线”。
桑无枝走到薛敬身边,见他面色冷峻,忍不住解释道,“都是小孩子不懂事,大家苦中作乐,不知深浅。”
薛敬这才反应过来,回头冲她笑了笑,“姐姐方才句句在理,确实要让他们知道目前的情形,免得身在险中毫不自知,恃勇轻敌。”
桑无枝神色严峻,长叹一声,艰难地说,“大佟他们被抓进穹顶生死未卜,凤栖阁的大伙如今又被困在这地底下,头顶都是大火,唯一能逃出生天的枯井又被鬼门的刀客堵死了……”她狠狠地呼出一口气,气势汹汹地说,“老娘手里要是藏着火捻,就朝着井口点上一炮!倒是要将那几只‘耗子’炸进东河里喂春鱼!”
“等等!”薛敬听她这番话,顿时反应过来,“对啊,这就对了!”
桑无枝怔了一下,“什么?什么对了?”
“没错!东河点炮……”
薛敬立刻回到一处空地,这里临时搭了一个台子,用来放随时随地可供观察的“地网”图。他沿着图中所绘东街密道,一路寻到东河水域,最后停在他们这些人迫切想要逃命的那处井口,快速说,“东街再次点炮,定是二爷的意思。”
桑无枝点了点头,认同道,“我想也是,他定是知道了鬼门意图围剿凤栖阁,所以让银三的那些混子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制造火势,试图让东街的火燃得更旺一些。”
“不止。”薛敬移动手指,点了一下东河流域,“你方才说,要是咱们手中有火捻,就朝着井口点炮——没错,二爷让依次入时的‘南水’就是这个意思。”
“南水?”桑无枝虽不明白薛敬所说“南水”具体指的什么,却还是迫不及待地问,“那南水何时能来?”
薛敬将眼神移到牧人谷的方向,在图中那片未作标记的空白处点了一下,沉声道,“那就要看小鹿的了!只要‘南水’灯燃,‘北风’立刻会到,届时井口一开,咱们就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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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