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梁安县令捋着小胡子,伏案办公,审阅着公文诉状。
“禀大人,太守大人到!”一衙役匆匆入内,说道。
县令赶紧起身,朝门外走去,此时梁安太守已步入大堂。
“下官恭迎太守大人!”县令卑躬屈膝,行礼拜道。
太守呵呵一笑,抬手说道:“胡大人,本官可是一睁眼,就被你的人请了过来,何事如此紧急?”
“大人请上坐!”县令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请太守入座。
县令面色沉了下来,有些凝重。
“大人,有一事,下官不能决断,还请大人定夺!”
“哦?你素来雷厉风行,竟还有你决断不了的事?”太守此时还不以为然。
县令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缓缓说道:“大人,昨日下官抓到一个人,自称是盗米贼,可衣着华丽,神情威严,着实看着古怪,依下官判断,只怕是官场中人…”
“官场中人?”太守的脸一下子拧了起来,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县令点了点头,说道:“会不会是上头派人来暗访的?”
那太守轻轻拍着桌案,显得极为不安。
“此人现在何处?”
“正关押在大牢之内!大人要不要前去探探虚实?”县令小心立于一旁,轻声问道。
那太守也捋了捋胡子,幽幽说道:“自然要去看看,不过…”
太守若有所思,想起了对策。
“大人,有何良策?”县令满脸堆笑,静心聆听。
太守点点头,得意地说道:“你我演一出双簧,试他一试,看他到底是何来历,究竟有何目的!”
县令一脸欣喜,俯首说道:“愿听大人安排!”
两人靠近,如此那般,耳语一番,只听得县令连连点头。
………
梁安县令再次出现在刑房,不过此次,却是一脸的凶煞之色。
“怎么样,这位爷?想好了没有,招还是不招?”县令冷冷地问道,一边逼近到韩石身边,“说,你到底是何人?”
韩石睁眼看了看县令,哼道:“我是何人有何重要?大人究竟是怕什么?”
“哼哼,我看你,不是来偷米的,究竟有何所图?”县令目露凶光,狠狠瞪着韩石。
韩石笑了笑,说道:“无可奉告!”
“来人!”那县令退后几步,指着韩石,说道:“给我狠狠的打,打到肯招为止!”
“是,大人!”刑房的衙役手执长鞭,左右开弓,往韩石身上抽了起来。
韩石忍着钻心的痛,紧咬牙关,任凭这一鞭一鞭吞噬自己的血肉。
“太守大人到!”这时外面响起了通传之声。
只见太守大人大步走进了刑房。
“下官拜见太守大人!”县令唯唯诺诺,满脸笑意。
那太守一脸肃穆,不理会县令,只是径直走到韩石身边,关切地问道:“你所犯何事?”
韩石仔细打量着太守,一身浩然正气模样,又看了看那县令一脸的惊惶之情,便略微放松了警惕。
“回禀大人,我只是想弄些米回去,送给我这里的穷亲戚…”
太守一脸愤怒,指着县令说道:“不过是犯了偷窃之罪,何以动用如此重刑?本官早就接到举报,说你梁安县衙胡作非为,欺压百姓,导致民怨四起,今日本官一来,便看到你严刑逼供,草菅人命,看来流言非虚,果然千真万确,还不把人放下来!”
县令惴惴不安,哆嗦着吩咐道:“还不听太守大人的话,把犯人放下来!”
几个衙役赶紧将韩石松绑,扶了下来。
“你看看这浑身的伤啊,”太守一脸黯然,说道,“还不把最好的金创药拿来给他敷上!”
“快,快拿金创药来!”县令急急地说道。
那些衙役见县令都吓成这番模样,自然也吓得团团转,赶紧给韩石的伤口上敷上药膏。
他们哪里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戏。
“县令大人,你该当何罪?”太守神情严肃,满脸愤慨。
县令吓得赶紧跪倒在地,拜道:“太守大人恕罪,下官知错了!”
“哦?”太守哼道,“你倒是说说,错在何处?”
“下官…下官对犯人量刑过重,请大人责罚!”那县令颤抖着说道。
太守一拍大腿,怒道:“何止这一件事?本官听说,你梁安县衙,私自篡改衡量器具,坑害本地百姓,可有这样的事?”
“纯属诬陷,纯属诬陷啊,大人!”县令连连磕头。
“诬陷?是吗?你是说梁安百姓所言并不属实?”太守用审讯的目光盯着县令。
“正是,大人,这些刁民不知受谁指使,肯定是想要诬陷下官!”那县令不停的为自己辩解。
“哼,本官宁愿相信百姓所言,不然怎么会无端诬陷到你头上?”太守极力表现出一心为民的样子,好让韩石相信他。
“那就请太守大人明察,还下官清白!”县令跪在地上,满脸的委屈。
太守捋着胡子,说道:“本官自然要查明实情,绝不会冤枉好人,但若情况属实,那可别怪本官翻脸无情了!”
“是,是,下官相信太守大人会还我清白!”县令悲戚地说道。
韩石一开始还只是半信半疑,如今见此情形,便也信了八九成了。
“太守大人,小民前夜在粮行里,的确看到一些不得其解的事,不知可否助大人一臂之力?”韩石上完了药膏,将衣服穿在身上。
“哦,是吗?请快快道来!”太守两眼放光,一把抓住了韩石的手。
那县令也一言不发,竖起耳朵,静静听着韩石之言。
韩石点点头,说道:“小民见到粮行里,木斛就有三种,木板的厚度,底板均有差异,恐怕便是百姓所说的大斛与小斛了…”
“哦?看来流言不假啊,请接着往下说…”太守急急地追问道。
“墙面上秤砣,也有三种,大小也各不相同!”韩石又将那夜所见详细道来。
太守激动万分,不停地点头,一边问道:“你可有看真?”
“小民看得真真切切,大人!”韩石拱手致意,以表肯定。
太守恨恨地瞪着地上的县令,骂道:“好啊,胡大人,你口口声声受人诬陷,如今又做何解释?”
县令大惊失色,几乎是哭着说道:“太守大人,单有人证,何以定罪啊?”
太守吁了一口气,说道:“本官是被你气糊涂了!那好,本太守便亲自前往粮行,一探虚实,以求物证,若你胆敢私自篡改我大齐度量衡,本太守定不轻饶!”
县令连连点头,说道:“纯属子虚乌有,太守大人,若眼前这人诬蔑下官,还请大人为下官做主,将他依律处罚!”
太守点了点头,转身问韩石:“若是诬蔑朝廷命官,可是死罪,你可敢随本官一起,前去指认?”
韩石拱手,坚定地说道:“小民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小民所说,绝非虚言!”
“好!”太守一抬手,对县令说道,“县令大人起来吧,烦请给本官带路!”
“是,是!”县令站起身来躬身说道,“大人请!”
太守往前几步,对县令使了个眼色,那县令眨了眨眼,微微点了点头,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意。
……
韩石自信满满,随众人赶往“青天粮行”。
韩石心想,这梁安太守应该是个正义清官,若能在他面前,揭穿县令的阴谋,必能还百姓一个公道。
“青天粮行”门口依然聚齐着一众百姓,队伍比前几日更长了。
粮行恢复了标准木斛,买米的人自然心中有数,便一传十,十传百,这个好消息,人人尽知,自然买米粮的人多了数倍。
那县令见早已安排妥当,便站在粮行门口,大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本县令自上任以来,行事公正,为官清廉,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实,如今却有人诬陷本官,说本官对衡量器具做了手脚,坑害百姓,今天当着太守大人以及父老乡亲的面,开仓查验,破除谣言,还本官清白!”
此言一出,购粮的人众一片哗然,议论纷纷,他们心中自然是知道这个县令的为人的,如今他竟然敢当众自揭己短,这让百姓不得其解。
太守对韩石说道:“本官再问你一遍,若开仓查验,找不到证据,你可就犯了诬蔑官府之罪,性命难保啊!”
韩石信心百倍,说道:“太守大人只管随小民进去探个究竟!”
他哪里知道,狡猾的县令早就将证据转移到了县衙之内。
“为求公允,乡亲们可以随本太守,一同进去查验真伪!”太守对购粮的民众说道。
百姓们面面相觑,并不敢入内。
终于,有几人走出队列,跟着他们一同进入粮行。
一干人等一起走入了粮行。
韩石走在最前面,急急地往最深处走去,那里,是他前夜发现端倪之处。
然而,地上空空如也,早已清理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