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萱想起白天与崔公公的争执,心有不安。
“母亲问你,你与丞相任人为官之时,可是只论钱财多少,不论人之才德?”
骆提婆忙道:“怎会呢?儿子做事,母亲还不放心?儿子自然先考量他们的才德,然后再论钱财!至于丞相,那儿子可就不知道了!”
陆萱哼道:“凭你,又怎懂识人断物?若相信你,还不如相信丞相呢!”
骆提婆嘻嘻笑道:“好歹儿子眼不瞎,凭这一点,就胜过丞相一筹啊!”
陆萱看了看儿子,似笑非笑地说道:“丞相是眼不明,心明,你呢,却是眼明心不明!怎比得过丞相!”
骆提婆装出不悦之色,哼道:“母亲总是长他人志气,灭儿子威风,既然母亲不信任儿子,那以后啊,儿子便将举荐官员的名单,先让母亲过目,谁可胜任,谁不称其职,一切都由母亲说了算!”
陆萱这才笑了笑,说道:“不仅是你举荐的名单,母亲要亲自审视,便是丞相的名单,也马虎不得,事关国家社稷,可得仔细些,若是让心术不正之人,身居官位,可是会危害百姓,祸乱朝纲的!”
骆提婆连连点头,奉迎道:“母亲圣明!”
“母亲明天就告诉丞相,以后,你们的名单,都要经过我过目,可不能怀着私心,唯利是图…”
陆萱说着说着,便竖起耳朵,似是听到了其他声响,朝外望了望。
“谁人在哭?”
骆提婆有些紧张,笑道:“母亲听岔了,哪有哭声…”一边又朝管家挤眉弄眼,暗示着什么。
管家会意,忙匆匆走了出去。
陆萱站起身,随着管家跟了过去。
骆提婆拉住母陆萱,说道:“母亲是要回宫了,儿子送你回去…”
“让开!”陆萱将骆提婆一推,径直走上前去。
管家走到柴房,见陆萱也跟了过来,便愣在当场。
“里面关的什么人,快打开!”陆萱命令道。
管家无奈,只得拿出钥匙,打开柴房,似有两个女子绑在里面。
骆提婆忙辩解道:“母亲,这两仆人犯了事,所以儿子将他们关一晚上,明早就放出来…”
陆萱瞪了儿子一眼,喝斥道:“你别说话,我自己问他们!赶紧把他们放出来!”
管家进去,将两个女子拉了出来。
“松绑!”陆萱又说道。
管家又赶紧给二人松了绑。
“谢夫人!”二人跪拜在地上,泣不成声。
骆提婆又想上前,陆萱一拂衣袖,将他推到一边。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被关在这里,说出来,我为你们做主!”
陆萱收敛了火气,柔声细语。
两名女子见陆萱和颜悦色,一脸的仁善,便也放了心。
“我们姐妹二人,嫁给商贾为妻,谁知道随夫君来到京城,夫君便被人害死了,之后,我们便被抓到了这里,不见天日,”一名女子说着,又指了指骆提婆,继续说道,“这位老爷要纳我们为妾,我们誓死不从,他便把我们关进了柴房,说要把我们饿死…”
骆提婆急道:“我不是真的要饿死你们,只是逼你们做我的妾室…”
“啪”的一声,陆萱给了骆提婆一记响亮的耳光。
“来人,拿家法来!”
陆萱怒不可遏,没想到骆提婆已经败坏到这个程度了,这怎能不让陆萱生气?
仆人们听到动静,纷纷前来。
妻妾们知道夫君受罚,也披着衣服赶了过来。
管家寻来鞭子,递于陆萱。
“跪下!”陆萱喝斥道。
骆提婆见母亲已经出离愤怒,自知再也哄不过去了,只得怏怏地跪在地上。
“唰”的一声,陆萱给了儿子一鞭子。
“这第一鞭,是责你欺压百姓,有负皇恩!”
陆萱说着,又甩出一鞭子。
“这第二鞭,是责你不仁不义,有负母亲的教诲!”
“唰”陆萱又给了第三鞭。
“这第三鞭,是责你心思歹毒,枉负你父亲赐给你的菩萨之名!”
骆提婆受了三鞭,皮开肉绽,大哭不止。
妻妾们跪在地上,替自己的夫君求饶。
“婆婆,别打了,夫君知错了!”
主子们都跪下了,仆人们哪有不跪之理?自然也一一跪倒在边上。
陆萱哼道:“我已打完了!至于你谋害他们的夫君一罪,母亲便只能将由刑部处理了!”
骆提婆哭道:“儿子哪有谋害他们的夫君,他们的夫君明明是掉到河里淹死的,与儿子何干?”
陆萱怔了一怔,看向两女子,问道:“是吗?你们的夫君不是被人害死的吗?只管说出实话!”
两个女子对望一眼,似也没有主见。
“我家夫君…的确是掉到河里淹死的…只是…只是听人说…是被人推到河里的…”一个女子说道。
陆萱皱起眉头,问道:“是谁推的,可有定论?是不是他!”
陆萱指指骆提婆,两个女子摇摇头。
“夫人,我们也是听人说起,并未亲眼所见…”
陆萱松了口气,看看骆提婆,又怕冤枉了儿子。
“你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报官,看看此案究竟是个意外,还是有人陷害,若是谁胆大包天,害人性命,不管是谁,我决不放过他!”
陆萱说着,瞪了一眼骆提婆。
骆提婆忙道:“冤枉啊,母亲,不是儿子啊…”
陆萱哼了一声,带着两个女子走了出去。
两个女子千恩万谢,随着陆萱离开了骆家。
妻妾们把骆提婆扶了起来,关切之语不绝于耳。
众仆人也围在边上,嘘寒问暖。
“骆家的人…终于要当皇帝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
众人四处搜寻,就见灶房的疯婆婆面色诡异地走了过来,径直来到骆提婆面前。
骆提婆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胡说什么呢?不怕我骆家被砍头啊?”
那疯婆婆似乎不疯了,看着骆提婆直流眼泪。
“提婆,我是你奶奶啊!”
那疯婆婆刹时泣不成声,伸出手来想要摸一摸骆提婆,却又缩了回来。
“你说什么?”骆提婆大惊失色,一脸的错愕。
不止是他,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苦命的超儿啊…”那疯婆婆仰天长叹,泪如泉涌,“你的父亲,骆超,是我的儿子,你说,你是不是我的孙子,该不该叫我奶奶?”
骆提婆打量着她,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隐姓埋名,不露声色,却竟然是自己的奶奶,为什么母亲陆萱一直不曾说起?
“你胡说,我母亲为何不告诉我?”
“因为你母亲恨我!”疯婆婆说道,“当年,你父亲投奔高家,却不得重用,我劝你父亲,要么另择明君,要么自立为王,你父亲选择了后者,谁知事败被杀,你母亲和你沦为奴婢,忍辱多年,所以恨我!这么多年,我若不装疯卖傻,她又怎会让我留在你身边?也好在她恨我,让我做这些最粗重最下贱的活,来泄她心头之恨!从此我好歹也有了落脚之处了!不过这都不要紧,只要我每日能看着我自己的孙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疯婆婆满眼慈爱地看着骆提婆,却只是静静地站着,心中纵有熊熊爱的火焰,却也只能保持距离,终究,她现在只是个低贱的烧火奴婢。
当日,胡太后携手李珠儿李祖娥,想要逼死陆萱祖珽,就已经说起过骆超谋反一事,所以今日骆提婆听到疯婆婆的言语,也不算太过吃惊。
“你…你受苦了…我让人给你腾出一间房来,再给你换身衣裳…”
“不必了,我以后还是灶房烧火的疯婆婆,以免你母亲生疑…只是我要告诉你…”疯婆婆咧嘴笑道,“你父亲的遗愿,就是要你手刃仇人,为他报仇!你母亲如今贵为太姬,也就算是太后了,你这个儿子,何不登上皇位,杀了高家人,替你父亲报仇雪恨,嗯,提婆,登上皇位,赶紧完成你父亲的遗愿啊!”疯婆婆越说越兴奋,直激动得浑身颤抖。
骆提婆看看疯婆婆,又想起母亲的教训,心中纠结万分。
但疯婆婆的这番话,从此便在骆提婆心里扎了根,发了芽,开始让他蠢蠢欲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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