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公公看看计奴,呵呵笑道:“哦?是吗,你不妨说说看?
计奴说道:“如今太后失势,正想着讨好皇帝,缓和母子关系,若太后能再为皇帝献个美人,那皇帝定会开怀不已,恢复母子情分,太后与皇帝如今虽有隔阂,却也不过是隔着一层薄纱,若太后主动示好,母子二人的罅隙其实是很容易修复好的!”
崔公公听得此话,心事重重,他心中是认可木颉丽的,虽然他只是一个宦官,但他心中的国家情怀不比朝中大臣少,或许他对大齐的兴亡,比朝堂上的臣公更加看重,但又正因为他是一个宦官,他又深知后宫与朝政的关系。
如今这个木小齐,若让她呆在皇宫里,会不会更胜过胡珮慈,更会祸乱后宫?
崔公公可以肯定,男人必定更喜欢她这样的女人,她有着木颉丽一样的容貌,却有着木颉丽身上没有的特质,难保高纬不被她迷得团团转,这样一来,木颉丽很可能会面临失宠的危险。
当初木小齐不愿意应召,逼着木颉丽替她入宫,单凭此事,崔公公就知道木颉丽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那…依你看,该不该让她留在宫中,伴君左右呢?”
计奴见崔公公一脸的阴云,便试探着说道:“皇帝肯定巴不得他们两姐妹都在宫里服侍他,再说这样的绝色美人,留在民间,简直就是白白糟蹋了啊,大人是不是担心…若那木姑娘留在宫里…会不会…让皇帝厚此薄彼,委屈了皇后….”
崔公公有些不悦,说道:“你不必揣测我的意思,但说你的见解就是!”
计奴尴尬一笑,忙改口说道:“大人见谅…在下并非妄自揣测大人心思…其实在下…在下也有这样的担忧…”
崔公公点点头,叹道:“伺候皇帝和娘娘们,确实要学会揣测他们的意图,我并不是在指责你,我只是在纠结,要不要劝皇后,将木姑娘送回梁安?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这后宫之中,又怎能容忍二凤呢?右皇后胡氏就是前车之鉴啊!”
计奴自觉汗颜,自己可是收了木家好处的,一心想着有机会便将木小齐推给皇帝,谁知崔公公的态度截然相反,一心只想阻止此事,这可让计奴有些不知所措了。
“或许…大人多虑了…木姑娘与皇后姐妹情深,自然不会反目成仇,相互残杀…在下反倒觉得…姐妹二人同在宫中…相互有个照应…这样对皇后也是一件好事呢…”
崔公公盯着计奴看了又看,然后笑了笑,说道:“计奴,是不是收人好处了?”
计奴面色一凛,忙道:“大人说笑,在下哪敢?”
“收了又有何妨?”崔公公轻松一笑,说道,“在宫中行事,既要明哲保身,又要胆大心细,我崔庆隆这辈子,没少收贿赂,但依旧安然无恙,荣耀终身,你知道这是为何?”
计奴躬身说道:“请大人指教!”
“那就是要跟对主子!”崔公公正声说道,“你刚才也说了,木姑娘刁蛮跋扈,为人刻薄,这样的人不可为明主,计奴,你可千万别跟错了人,走错了路啊!”
计奴满脸堆笑,说道:“是,在下谨记大人教诲!”
仆人端来汤药,请崔公公服下。
崔公公喝完药,擦擦嘴,叹道:“老了,不中用了,活不了几天了,哎,我还管这闲事作甚呢?”
计奴趁机说道:“大人,如今久居宫外,何不干脆不问世事,一身轻松,颐养天年呢?”
崔公公指了指计奴,笑道:“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的,待我了结此事,便亲自向皇帝告病,我这大常侍的位子,便由你来接手!”
计奴喜出望外,说道:“谢大人恩典!”
崔公公思索再三,决定将心中的疑虑交于木颉丽,让她将木小齐早日送离皇宫。
…………..
宫里的人,都练就了一双见风使舵的势利眼。
木小齐刚进宫之时,穿着打扮实为不入大流,宫人们还敢私下里取笑一番,如今可是没这个胆了。
木颉丽成为正统皇后,她的姐妹哪是能得罪得起的?
再说高纬这个皇帝对她的怜爱之意,表露无遗,明眼人见过便猜透几分,渐渐便有了流言蜚语在宫里传开了。
这日,木小齐三人在齐福宫,还在赖床,宫人们叽叽喳喳,在门口议论着什么。
“这木姑娘,八成是要做娘娘的,我们以后,可得仔细着点,再莫惹她不高兴!”
“真的假的?她才来几天,你怎知道的这般清楚?”
“你是没见皇帝那眼神,见到木姑娘,直勾勾的,路都不会走了!”
“是啊,是啊,都说皇帝专宠皇后,可皇帝看皇后的眼神,都没这般痴迷!”
“是不是啊?长得一模一样,怎会有这样的分别?”
“当然有分别,女人啊,就得象木姑娘这样,会撒娇,会使性子,才更得男人欢心,哈哈哈…”
众人嘻嘻哈哈,自顾自的嘻戏一番,却没留意木小齐和阿枝,已经走了过来。
“姐姐们,什么事这么开怀呢?”阿枝笑盈盈的问道。
宫人们收敛了嘻闹之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忍着,也不说话。
木小齐想起当日被嘲笑一事,心有猜忌。
“可又是我穿错了衣裳,戴错了花?惹你们一顿耻笑?”
领头的宫人连忙摆摆手,满脸堆笑说道:“木姑娘,我们这些宫人,哪敢笑话你啊,我们都是奴婢,你们是贵客,待你们当主子还来不及呢!以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木姑娘莫见怪才是啊!”
木小齐看看他们,不太相信,说道:“那你们嘻嘻哈哈的,可是在笑话谁呢?”
那宫人又道:“我们是想啊,带客人去看看宫里的景致,现在莲花池的莲花开了,可是美得很,所以我们商量着,带你们去赏赏花!”
木小齐不以为然,说道:“那真是劳你们费心了,莲花也没什么好看的,你们自己去瞧吧!”
宫人笑道:“木姑娘,宫里的莲花,可是艳丽的很呢,什么颜色的都有,若是见了,保管木姑娘流连忘返,乐不思归!”
阿枝劝道:“姐姐,去看看吧,宫里的自然不象家里的,或许真能大开眼界呢!”
孙氏梳着头发,走了出来,问道:“去哪呢,可得带上我!”
阿枝笑道:“自然不能丢下小娘!”
这时,宫人来传早膳,三人吃了些,便随着宫人去看莲花。
莲花池里,果然品种繁多,红的,粉的,紫的,白的,金的,蓝的,正开得花枝招展,争奇斗艳。
木小齐直看得惊叹不已,这样美妙绝伦的莲花,果然不是寻常人家能看到的。
“把那支金色的摘一朵来,还有那支蓝色的,都摘下来…”木小齐欣喜不已,指着莲花对宫人们说道。
宫人犯了难,答道:“木姑娘,这莲花金贵,可以赏玩,但不让摘的…”
木小齐瞟了宫人一眼,说道:“不过就是几朵花,摘了又如何?”
宫人忙道:“这…我们这些奴婢可没这个胆子…这可是要受罚的…”
木小齐哼道:“难道皇帝皇后,他们也摘不得?”
宫人赔笑道:“那肯定摘得,只是我们身分卑微,可不敢犯了宫规…”
“无妨,我一会亲自去告诉他们一声,也就是了!”木小齐毫不在乎。
宫人们面面相觑,不敢造次。
“木姑娘,还是罢了吧,这些莲花,好多都是其他邦国进贡来的,实非俗物,再说,莲花又都是有佛性的,平日里皇帝和娘娘们,远观近赏,也未见有谁把花朵摘下来的,我劝木姑娘还是不要采摘的好!”
木小齐叹了口气,寻了个树枝,一边说道:“你们怕这怕那,不如我自己来采吧,等会,我送给皇帝几枝,再送给皇后几枝,看他们如何罚我?”
阿枝和孙氏有些怕事,想上前去劝木小齐。
“正好,拉住我,可别让我掉水里!”木小齐不由分说,便拿着树枝在水中扒拉起来。
阿枝和孙氏只好伸手将她拉住,宫人们无奈,怕她不慎坠入水中,便也只得伸出手来,拽的拽衣袖,提的提裙子,忙成一团。
“你们在做什么呢?”
正在众人忙得不亦乐乎之际,崔公公走了过来。
众人大吃一惊,吓得松开了手,木小齐扑通一声,掉入水中,一阵扑腾。
众人也来不及拜见崔公公,忙又七手八脚地把木小齐捞上岸来。
“你是谁啊,害得我这一身…”
木小齐火冒三丈,忙着整理衣衫,梳理头发,又气又羞又急。
宫人们朝她使了个眼色,便齐齐朝崔公公拜道:“拜见崔大人!”
“真是晦气,看我这般模样,如何见人…”
木小齐喃喃自语,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都没正眼去瞧崔公公。
孙氏和阿枝忙不迭的帮她梳理。
崔公公抬眼望去,便知道是谁了。
“木家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木小齐怔了一怔,这说话的声音,这面容,似曾相识。
“你…你是…”木小齐在脑海中搜索着,却一时没想起来。
阿枝眼尖,惊得捂住了嘴,在一旁轻声提醒道:“在梁安街上遇到的那个人…姐姐还记得不?”
木小齐回过神来,想起当日与崔公公相遇情景,有些尴尬,又有些紧张。
“你…你认错人了吧…你当日遇见的…不是我…”
崔公公点点头,自然也不愿意戳穿她,终究他们两姐妹,身分早就互换了,世人不知其中缘由,他自己心知肚明也就是了。
“这莲花,没有圣旨,是不能碰的,通常只有在佛法盛会之时才可采摘,请木家小姐慎重,莫违了宫规,若木家小姐实在想采莲花,便请去御花园里的花池中采几朵吧!”崔公公满脸含笑,言语间却透着威严,也丝毫不留情面。
木小齐有些怯意,点头说道:“哦,哦,我知道了,谢大人指点!”
木小齐心中有着几分忌惮,他怕崔公公看出了自己才是当年应该进宫应召的人,会对自己不利,会对木颉丽不利,会对木家不利。
只是她不知道,崔公公早就与木颉丽说透了此事,反而一心为木家隐瞒起来。
当然木小齐更不知道,崔公公进宫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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