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齐和阿枝,被送入了浣衣局。
一个个水缸,一只只木盆,一阵阵木锤敲打的声音,伴随着揉搓刷洗之声,不绝于耳。
眼前一片忙碌景象,让木小齐和阿枝愣在当场,不知所措,所有人挥汗如雨,各忙各的,也没人搭理他们。
那浣衣局的女官,还是那个胖女人,十多年了,人没有更换,只是老了些,也更加胖了。
“大人慢走!”
那女官躬身送走了内侍省的人,转头便黑起了脸,朝木小齐和阿枝走来。
“处这儿干什么?还不去干活!”那女官顺手抄起一枝藤条,就往两人身上打去。
木小齐一声惊呼,吓了一跳。
这个浣衣局,难道是如此野蛮之地,竟然可以随便打人,动用私刑?
那女官被木小齐的叫声震住了,定下神来,仔细打量起木小齐来,只觉得眼前之人如此面熟?
“你为什么打人?”木小齐一把抢过藤条,扔在地上,踩了一脚,并不解恨。
那女官吱唔半天,不敢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木小齐,怕万一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女工们见此阵仗,莫不好奇,纷纷抬起头来,注视这一幕。
“你…你是皇后什么人…”那女官堆出笑容,问道。
阿枝忙道:“这可是皇后的姐姐,因为和皇后赌气,所以被罚几天浣洗之活,大人可要担待些啊!”
女官张大了嘴,忙不迭的打起自己脸来,一边点头哈腰,赔着不是。
“哎呀,真是有缘,皇后多年前,可也是在浣衣局当过差的,如今我还以为皇后又来了呢,哈哈哈,看我这眼神,就知道是看错了…”
女官张嘴笑个不停,脸上的肉挤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木小齐得意地说道:“可不得胡说,你如此胆大包天,直揭皇后过往糗事,让皇后知道了,小心杀你灭口!”
女官呵呵连声,说道:“姐姐可别吓我,皇后可是佛母之心,哪会要我性命呢!”
木小齐嗤笑道:“那得看你欺负了谁?我与皇后可是亲姐妹啊,若她知道你对我下毒手,不扒你的皮才怪呢?”
女官连连摆手,一脸惊愕,说道:“姐姐饶我!姐姐铙我!你来这里,我自然要把你当菩萨供起来,只求姐姐别告诉皇后!”
“这还差不多!”木小齐说着,揉了揉胳膊,刚刚被女官打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女官捡起藤条,递给木小齐,赔笑道:“刚刚还以为是些犯事的宫人,冲撞了姐姐,来,姐姐,只管打我,让姐姐消气才好!”
木小齐接过藤条,递于阿枝,说道:“阿枝,你来,我这双手,哪能碰这样的东西?”
阿枝怔了怔,问道:“姐姐,这…真的要打啊…”
“难道有假?你打她十下!让她记住教训,看以后还有谁敢对我无礼!这叫杀鸡儆猴!”木小齐满不在乎。
那女官皱起眉头,叫苦不迭,本来只是就坡滚驴的客套话,谁知木小齐当了真。
“打吧,打吧,只要姐姐解气,打死我都行!”那女官咬咬牙,话已出口,也只得忍了。
阿枝无奈,只好轻轻地打了女官一下。
木小齐见了,不悦,说道:“使点劲,刚刚怎么打我们的,就怎么打她啊!”
阿枝咽了咽口水,一咬牙,刷刷数下,打得女官手舞足蹈。
木小齐掩嘴大笑,乐不可支。
阿枝停下了手,怯怯说道:“大人,对不住了!”
那女官摸摸这里,揉揉那里,眼泪直流,却还不得不赔着笑脸。
谁让人家背后有皇后撑腰呢?
“无妨,姐姐气消了没有?”
女官恭谨地看着木小齐,媚态直露。
木小齐看看两人,问道:“打完了?”
阿枝点点头,轻声说道:“是啊,这不打了十下么?”
木小齐哦了一声,看了看满脸惊愕的女工们,说道:“好了,没什么好看的,以往你们若是有人受了气,想报仇的,只管告诉我,我替你们出气!”
女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没有木小齐这样的胆子,便默不作声地走开了。
女官凑到木小齐身边,赔笑说道:“姐姐…就放过我吧…”
木小齐一拍手,说道:“好吧,放过你了!一大早的,都没用过早膳呢,可有什么好吃的,赶紧拿些给我!”
那女官连连点头,跑到屋中捧出些糕点,放于石桌之上。
“姐姐请慢用!”
女官躬身呆在一旁,象奴婢伺候主子一般。
木小齐皱起眉头,捏着一块糕点,闻了闻,咬了一小块,一脸忿然。
“皇宫里还有这么难吃的东西!?”
女官说道:“这可是我这里最好的东西了,换了别人,我可不给!”
木小齐只好勉强咽进肚子,因为实在是饿了。
“再拿些来,我妹妹还没吃呢!”木小齐指了指阿枝。
女官忙又唯唯诺诺,又进去拿了些出来。
便是如此,木小齐和阿枝就顺利进入了浣衣局了,只是这样的待遇,绝对是木颉丽没有想到的。
…….
木小齐不过进了浣衣局半日,木颉丽却是如坐针毡,恍若过了一年。
当初自己被打入浣衣局,忍辱负重,可是吃了些苦头,如今妹妹非得效仿自己不可,重走自己走过的旧路,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虽然木颉丽一心想要用这种方法逼走木小齐,可她心里终究是疼这个妹妹的,哪里舍得她吃半点苦头?
“姐姐,你找我?”小蝶来到了祥德宫。
木颉丽拉着小蝶,说道:“齐儿固执,坚持去浣衣局,我便把她送到里面去了!”
小蝶点点头,说道:“我也听说了,这会该有半日了吧!”
木颉丽叹道:“可恨这半日,倒象是操了一年的心!浣衣局哪是她能待的地方?小蝶,你去看看,可别让人太过为难了她!”
小蝶笑道:“不过半日,姐姐就急成这个样子,倒是该让她吃点苦头,不然她怎会舍得回梁安啊?”
木颉丽叹道:“话虽如此,可我就是担心,从小到大,我都宠着她,疼着她,哪里让她受过这样的委屈?若是被谁骂了,或是被人打了,只怕她是要恨我这个姐姐的!”
小蝶忙道:“好了,姐姐,我这就去和管事的人说说,尽量关照些就是了!”
小蝶说罢,便离开了祥德宫。
木颉丽这才吁了口气,看着小蝶的背影,稍稍轻松了些。
小蝶出了祥德宫,一路上,猜测着木小齐和阿枝在浣衣局里端水洗衣的模样,自觉辛酸,十几年前的苦难一一涌上心头。
谁知小蝶走到浣衣局门口,望里一看,就见木小齐躺在大树下的一把藤椅上,悠闲自得,阿枝也歪在一旁,打着盹…
更让人吃惊的是,那胖女官拿着扇子,正在帮木小齐扇风纳凉。
这哪是木颉丽所担心的情景?
她所担心的委屈和折磨,全然没有出现。
这样象菩萨一样的供着,木小齐怎会离开皇宫,回到梁安?
小蝶一扫心中的悲伤情怀,心中更添几分担忧……
小蝶让随从的宫人进去请那管事的胖女人出来,定要问个明白。
“拜见夫人!”
那胖女人急急走了出来,行礼拜道。
小蝶瞟了瞟不远处的木小齐,没好气地说道:“敢问大人,那是哪一宫的娘娘,竟然骑到大人头上来享福了?”
胖女人忙道:“夫人不认得吗…那…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姐姐,奴婢如何惹得起?”
小蝶心生一计,好让木小齐知难而退,返回梁安。
“大人可知,皇后为何要罚她?”
那胖女人眨眨眼,木然摇摇头,说道:“这…奴婢还真没曾过问…”
小蝶思索片刻,冷笑道:“大人,这女子凭着自己样貌和皇后相似,便疯言疯语,说什么皇后是她的同胞姐妹,胆大妄为,冒犯皇后,所以皇后才罚她到浣衣局当差!你们啊,可千万别听信她的鬼话,纵容她,上了她的当!”
那胖女人惊得张大了嘴,气道:“这小贱人,竟敢骗我,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小蝶知道浣衣局的苦,又怕这女官太过为难她,便一把拉住她。
“你严厉些自然应该,但有一点,可别把人折磨坏了,若是伤了容貌,或是损了肌肤,伤了佛母之心,皇后也是要罚你的!”
“哦,哦,奴婢记住了!”那胖女人连连说道。
木小齐和阿枝的目光聚了过来,似是看到了小蝶,起身走了过来。
小蝶忙道:“大人,我先走了,我交待的,你都记好了!”
“是,夫人!”胖女人躬身说道。
小蝶赶紧迈开脚步,此时此刻,她不想见到木小齐和阿枝。
“小蝶,小蝶,你是来带我出去的吗?”
无奈木小齐已经追了出来,对着小蝶大声喊叫道。
小蝶只得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挤出些笑容,看着木小齐和阿枝。
木小齐快走几步,追上了小蝶,脸上挂着笑意。
“这鬼地方,可不是人待的啊!姐姐定是心疼我们,回心转意了对不对?”
小蝶摇摇头,说道:“皇后是很心疼,不过还没有打算…让你们离开浣衣局…”
木小齐看看阿枝,两人眼中期待的光芒已然消失不见。
“那…你是来特意关照我们的吗?小蝶,我就知道你还当我是姐姐,对不对?谢谢你啊,小蝶,如今这里,也只有你一人惦记我们了…”
木小齐欣慰地拉着阿枝的手,很是亲昵。
小蝶颇觉尴尬,又有些愧疚,可终究话已出口,也不好收回了…
“嗯,该说的我都对管事大人说了,姐姐,阿枝,你们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我先回去了…”
小蝶说完,便匆匆离开了浣衣局。
木小齐和阿枝一头雾水,小蝶今日可不象平时那般亲密,躲躲闪闪,似乎在刻意回避着二人,这让他们有些不明所以。
“小贱人!你们给我死回来!”
只见那管事的胖女人,手拿藤条,冲着二人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