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里了?”
木小齐歪在榻上,面目无神,见梳儿回来,便不悦地质问道。
梳儿亮了亮手中草叶,说道:“奴婢今日,喉头有些不利索,肿疼不已,便出门挖了几株车前草,败败火…”
木小齐瞟了一眼,说道:“又不是没有太医,何须自己去挖草药?…嗯,不过也好,本宫心中窝着一肚子火,熬了给本宫也喝一碗,正好去去肝火!”
“是,娘娘!”梳儿说着,便要去熬药。
“让他们去弄吧,你过来陪本宫说说话!”
木小齐对着宫人随手一指,便有宫人躬身上前,从梳儿手中取过药草,拿出去洗净熬煮。
梳儿微笑上前,恭谨立于木小齐一旁。
“别站着了,坐下说话!”木小齐指了指桌案,示意她坐于对面。
“奴婢不敢!”梳儿忙推让着。
木小齐看了看梳儿,柔声说道:“宫里也没个知己的人,也就你贴心,日后本宫便不把你当外人了,只管坐下吧!”
梳儿无奈,便俯身弯腰,却不敢坐于对面,便侧着坐在一旁,以前阿枝在时,也是坐在这个位置。
“娘娘,是不是…想阿枝姑娘了…”
木小齐抿抿嘴唇,果然梳然知道自己心思,若不论尊卑,可当知己。
“哎!想她作甚!这死丫头,吃里爬外,以往在梁安的时候,本宫可没少照顾她,不然她能当上木家四小姐?现在倒好,说走就走,跑到皇后宫中住着去了!世上最没良心的人,便是她了!”
梳儿刚听太后说木小齐没有良心,转过身便又听到木小齐骂阿枝没有良心,此情此景,颇为讽刺与滑稽。
“娘娘待阿枝姑娘好,她也是知道的,只是她心中的苦,娘娘不知道,却又不便明说,怕娘娘生气,才各自生了误会…”
“她心中的苦?”木小齐不以为然,轻蔑地哼道,“忘恩负义的东西,她还有苦?”
梳儿勉强一笑,说道:“娘娘说过,阿枝姑娘也算是木家四小姐,是娘娘的妹妹,进到宫中,与宫中奴婢在一起,本该是无上尊贵的,可是娘娘似乎忽视了这一点,时常话语犀利,不给她留得颜面!阿枝姑娘曾私下里抱怨,娘娘待她,都不如一个奴婢客气,如此,她都不知该如何与宫人们相处了!”
木小齐咂咂嘴,哼道:“在梁安之时,本宫便一直是这样对她的,如今却突然受不了啦,梳儿,你说这是何故?好歹本宫是皇帝的妃子,这点气势都不能有么?她本来就是木家的仆人,还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
梳儿缓缓说道:“娘娘,有的时候,不去比较,反倒心安,若与别人相比,便徒生好些伤悲呢!”
“你这话何意?”木小齐皱起眉头,问道。
梳儿笑了笑,说道:“要说,娘娘家可真是尊贵,四位千金,三位皆是天子之妻,可偏偏阿枝姑娘却没有这分荣耀,换作是谁,都会倍感落寞,这个时候,最是需要人抚慰的,可娘娘这边,阿枝姑娘不仅得不到娘娘的宽慰,还常常要受娘娘的指责,自然是受不了,才舍弃了娘娘,投奔皇后去了!”
木小齐仔细的听着,才知道自己的确是对阿枝过分了。
“看来…本宫是对她苛刻了些…可她应该知道,本宫正是与她贴心,才什么话都和她说啊…她可真是不懂本宫的心啊…竟然跑到皇后那边,与他们亲近,岂不是让本宫输了皇后一回?”
梳儿细细梳理着木小齐的话,看来木小齐最在意的,还是和皇后的争斗与较量,至于她和阿枝的情分,原来只在其后。
“要想把阿枝拉拢回来,也非难事,只是这件事,还得问问娘娘同不同意?”
木小齐看了看梳儿,不解地问道:“她想留在谁的身边,自然是她的事,何须问本宫的心意?”
梳儿笑道:“前些日子,奴婢问阿枝姑娘,若是娘娘出面,也将她献给皇帝,册为夫人,可愿意感激娘娘恩德,重新回到娘娘身边…”
木小齐撇撇嘴嘴,不情愿地问道:“那她是怎么说的…”
梳儿转了转眼珠,说道:“她虽然不置可否,却是满脸的期待之情,奴婢不用追问,也知结果的!”
“哼,想得倒美!”木小齐咬咬嘴唇,说道,“本宫最恨的就是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梳儿,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
梳儿一怔,退后一步,伏地而拜。
“娘娘恕罪!可能奴婢误会了娘娘的意思,只想着将阿枝姑娘,重新拉回到娘娘身边,替娘娘挽回局面,未曾考虑周全,还请娘娘见谅!”
木小齐摇头晃脑,想了半晌,说道:“本宫不怪你,你起来!”
“谢娘娘!”梳儿这才平直了身子,依旧坐于案旁。
“你说得不错,本宫就是想压压皇后的威风,”木小齐吁了口气,悠悠说道,“不过,本宫正打算,要将皇帝宠爱的女人,一个个都打压下去呢!若是要册阿枝为妃嫔,她才肯与本宫重归于好,岂不是又枉添一个对手?梳儿,你就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么?”
梳儿缓缓心神,说道:“娘娘不用多虑,凭阿枝容貌,平平无奇,若置于后宫之中,并不出众,自然更无法与娘娘媲美,奴婢只是想着,若娘娘容她蒙受一夜恩宠,册以尊位,之后便是娘娘的人了,她所图的,无非也就是个名分,从此阿枝姑娘感恩戴德,定会继续为娘娘献计献策,排忧解难!”
木小齐搓着双手,陷入深思,没有头绪。
“先不说这个了,她能不能入皇帝的眼,尚未可知,一切随缘吧,若是命中该她有这个福分,本宫拦也拦不住,对吧!”
“是,娘娘!”梳儿笑答。
“这样吧…”木小齐眼光一闪,说道,“你在宫中多年,谁得皇帝恩宠,定是了如指掌,不如…你给本宫说说,皇帝都常去哪些宫中,如何?”
“回娘娘,之前,倒是有不少有深得皇帝宠爱的人,不过到了如今,也所剩无几了,好几个都已经作古了,娘娘知道的,彭夫人,还有曹氏姐妹…”梳儿细细数来,不作隐瞒。
“死人,就不说了,晦气!你单说活着的,还有哪些?”木小齐皱起眉头,带着几分讳色。
“是,娘娘!”梳儿清了清嗓子,说道,“如今自然只有娘娘独得皇帝宠爱…要说娘娘未曾入宫时,除了皇后,倒还有另外两人颇得皇帝青睐…”
木小齐眯着双眼,盯着梳儿,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连连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就是董昭仪和正德夫人…”梳儿淡然说道。
“正德夫人?本宫知道,便是那个养着个傻儿子的毛氏,对吧?”木小齐话中大有不屑之意。
梳儿答道:“正是,娘娘!”
木小齐点点头,说道:“至于那个董昭仪…”
说到这里,木小齐低下对去,咬咬牙,心中又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梳儿以为木小齐忘了是谁,终究宫中妃嫔太多,没个一年半载的,还真难以把所有人都记住。
“娘娘自然是知道她的,便是娘娘大婚第三日,皇帝便跑去她宫中留宿,娘娘可还记得!?”梳儿言语极具挑衅性,无疑是火上浇油。
木小齐眼中寒光一闪,骂道:“那个贱人!本宫怎会不记得!?昭仪是何品级?何以新人入宫,总不见有人提及她啊?”
“不过位列三品,连袭花夫人都比她要高一级呢!”梳儿答道。
木小齐冷笑道:“小蝶都在她之上?不过小小昭仪,竟然如此张狂,竟敢与本宫争夺圣宠!看本宫怎么收拾她!”
梳儿侧于一旁,俯首垂耳,不再言语。
“姚宫令求见!”这时,有宫人进来禀报。
木小齐怔了怔,嘟噜道:“她来做什么?”
梳儿忙提醒道:“娘娘,太后派来的人,还是恭谨点好,赶紧请她进来吧!”
木小齐不屑地点点头,说道:“嗯,让她进来吧!”
姚宫令笑盈盈地走了进来,拜道:“奴婢拜见淑妃娘娘!”
木小齐也不回礼,只是挤出些笑容,问道:“姚宫令前来,有何要事?”
姚宫令恭敬说道:“太后已命人准备晚膳,要奴婢转告娘娘一声,请娘娘前往寿安宫与太后同进晚膳!”
木小齐淡然说道:“好,本宫知道了!”
姚宫令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悦之情,虽然自己名为奴婢,好歹也是二品宫令,又是太后的人,后宫之中,还从来没有谁敢如此怠慢自己。
“那…奴婢告辞了…”姚宫令勉强一笑,躬身说道。
梳儿见木小齐有些傲慢,怕得罪了姚宫令,忙拜道:“姚宫令慢走!”
姚宫令回礼,笑了笑,便出了齐德宫。
“哎,本宫哪里吃得下?”
木小齐往榻上一歪,懒懒地说道。
梳儿笑道:“哪里是请娘娘用膳,分明就是就是和娘娘说说话,探探娘娘的心迹…”
木小齐撇嘴说道:“本宫心无杂念,直来直去惯了的,有什么心迹,都写在脸上,还有什么好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