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深、綦连猛二人会意,赶紧说道:“陛下,冤枉啊,此书实在不是出自臣等之手啊…”
祖珽怕高纬嘴拙,失了先机,便赶紧也站出列来。
“晋昌王有礼!”
唐邕没好气的回了一礼,说道:“丞相有话要说?”
祖珽笑道:“此书乃祖某从赵大人府上所得!”
赵彦深颤抖着身子,惊惶不已,下巴上的长须也随着起伏不定。
唐邕怒道:“定是赵大人府上有小人,想要行诬陷之事!”
祖珽呵呵说道:“书上笔迹与签名可都是真的,请晋昌王不要意气用事,颠倒黑白啊!”
唐邕冷笑道:“你一个瞎子,怎知笔迹真假?为何不拿来让尚书局鉴别真伪?”
祖珽掩饰愤怒,淡然说道:“昨日晋昌王不在,祖某请了尚书郎中高大人拿到尚书局做了鉴定,不知晋昌王认不认可呢?”
高宏听得此话,忙出列拜道:“臣尚书郎中高宏拜见陛下,拜见尚书令大人!”
高纬点点头,问道:“尚书郎中,笔迹可是真的?”
高宏躬身说道:“臣认为是真的!”
唐邕一拂衣袖,说道:“荒唐,此事关系到二王的声威,岂能由你一个四品郎中来做鉴别!陛下,待臣细细验明此书真假,再请陛下发落!”
高宏听得此话,脸上无光,躬身归入人群之中。
木小齐听得直犯困,不禁打了个呵欠。
“陛下,正好大臣们都在,但凡见过二王笔迹的人,让他们一个个上前辨认真伪,不就成了?”
“怜儿,这个办法好!”高纬赞不绝口,指着文武百官说道,“你们一一上前辨认,可别说朕冤枉了他们!”
唐邕悲愤交集,气道:“陛下,惟妇言是用,与牝鸡司晨何异啊?”
高纬听得此话,拍案而起,骂道:“老匹夫,你千方百计保全他们,莫非你是他们的同党?你们可得看仔细了,看这联名书上有没有晋昌王的名字?”
唐邕气得直发抖,不由得倒退了几步,踉跄不止。
赵彦深和綦连猛赶紧扶稳他,安慰个不停。
“天命如此,唐公就莫再为我等辩护了!”赵彦深老泪纵横,悲戚说道。
綦连猛也连连点头,说道:“好歹保得性命,能够颐养天年,足矣,足矣!”
三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泪洒当场。
不多时,众臣传阅完毕,各归其位。
祖珽心有胜算,朝中之人,多是自己与陆萱的人,怎会不顺从自己的心意,暗助陆萱呢?
“各位,可曾辨得真伪?”
祖珽捋着胡须,得意的问道。
众人异口同声,答道:“臣等确信是二王笔迹!”
三王无力挣扎,已知是这个结果,只得苦笑连连,哀叹不止。
高纬吁了口气,说道:“朕念在你们,是我大齐开朝元老,于国家社稷有功,所以格外开恩,不再深究此事,虽然废除王位,解除当前官职,但依旧委以你二人重任,以表朕之信任!赵彦深,綦连猛听旨!”
赵彦深,綦连猛躬身拜道:“臣在!”
“即日起,赵彦深出任西兖州刺史,綦连猛出任定州刺史!明日便启程赴任,不得有误!”高纬正声说道。
对他们二人来说,能继续混个一宫半职,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两人也不敢再奢求什么,只是跪地拜谢。
“谢主隆恩!”二人齐齐拜道。
高纬了结此事,满身轻松,便搂着木小齐走下殿堂,继续去寻找乐子去了。
计奴忙高声宣道:“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纷纷恭送皇帝。
……..
第二日,天还没亮,邺城门外已是哭声一片。
两位封为王的显赫贵族,如今降为四品刺史,削了王位,一落千丈,光是家中的仆人都得打发遣散几百人,离别之际,怎能不悲声动天?
“赵公,綦公…”城内又驶出一辆马车来,唐邕赶来送行了。
赵彦深和綦连猛抹着眼泪,躬身行礼:“晋昌王!”
唐邕一手一个,紧拉着二人的手不放。
“等天色转亮再走啊,黑灯瞎火的,若是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啊?”唐邕泣不成声。
赵彦深嗫嚅着双唇,说道:“綦公路途颇为遥远,行得早,到得早,我便也早早地来了,好与綦公说句道别的话…”
唐邕哽咽道:“皇帝是明摆着把二位驱离朝廷,此后,何时尚有相见之日啊?”
綦连猛泪流满面,摇头连连,说道:“唐公,我们三人,皆已年逾古稀,还有几年活头?唯盼唐公留得一世英名,莫让奸人所害,重蹈覆辙啊!”
三人抱头痛哭,悲愤不已。
赵彦深说道:“唐公,这一别,确难再有相见之日,听赵某一句劝,明哲保身,方为上策,大齐已呈破败之相,凭你一人,如何力挽狂澜?从此听之任之,莫惹皇帝生气,莫问小人是非,安然过完此生也算圆满啊!”
綦连猛听罢,也连连点头。
唐邕抹了一把鼻涕,叹道:“好,好,从此我唐邕装聋作哑,充耳不闻,天下的事都与我无干了,哈哈!苍天,君无君相,臣无臣道,终将国之不国啊,我大齐,危矣!”
三人又是一阵痛哭。
东方渐呈微光,不得不启程了。
马车轱辘“吱嘎吱嘎”声响起,赵彦深与綦连猛各自上了马车,就自告别,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唐邕挥着手,往前跟了几步,只得作罢,终不知该追了谁去。
再多不舍与委屈,也只能咽进肚子里,离别话语千千万,皆化为一句“保重”,“后会有期”,这四个字,对这三个老人来说,已是一种奢望。
两王府被遣散的仆人们则各随其主,枉自跑了一段路,直到跟不上了,才哭着散了,又各自道别,各奔前程。
…….
胡太后知道了二王被废的消息,犹如五雷轰顶。
本来还想着凭借三王之威,保得自己太后之位,固若金汤!这么多年来,不论风云如何变幻,自己依旧能屹立不倒,可不都是一直靠着他们吗?
现在好了,赵彦深和綦连猛被驱离朝廷,排斥在政治中心以外,朝中仅凭唐邕一人,何以与祖珽和陆萱抗衡?
没有了他们的鼎力相助,自己这个太后终将只剩下空壳了!
姚宫令捧着汤碗,走了过来,递于案上。
胡太后抹着泪,看了一眼,却毫无食欲。
“太后,好歹吃一些吧,就此消沉下去,反倒是让人看笑话了!”
胡太后悲戚地说道:“谁敢看哀家笑话?除了她,还有谁?”
姚宫令叹了口气,说道:“那些搁着吧,等凉了,奴婢再拿去去热热…”
胡太后见姚宫令已来回热了好几回了,不想再让她为难,便拿起勺子在汤碗里搅了搅,终觉无味,再次放下。
“太姬驾到!”正在这时,门口响起了通传之声。
胡太后赶紧拭净眼泪,正襟危坐,打起精神。
陆萱缓步而来,面带笑意。
胡太后出强撑笑脸,冷嘲热讽地说道:“刚说到你,你就来了!就算你耳目众多,也不至于来得这么快吧,好歹隔着几百步路呢!”
陆萱呵呵连声,说道:“太后说笑,我哪有什么耳目,就算有,也不敢安插在寿安宫啊!我是凑巧过来看你,又惹你猜忌一番,可是多心!太后说我什么坏话,如此心虚呢?”
陆萱说着,弯下身来,搂着膝盖,吃力地坐于胡太后对面。
胡太后瞟了一眼陆萱,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这腿…又疼了?”
陆萱揉搓着膝盖,叹道:“哪年不疼?哪天不疼?最是这夏未秋至,时令交替之时,就疼得不自在,熬不住啊…”
胡太后忆起往事,心有感慨,纠结之情刹时便闪现在眼眸之中。
那是陆萱为了救高纬,落下的病根,折磨陆萱一生,也让胡太后感恩一生。
可如今陆萱何等荣耀,权力声威早已凌驾于自己之上,这小小病痛给她换来的荣华富贵,也早已超出了应该给予她的补偿了吧!
“疼,就忍着吧!如今你贵为太姬,可不都是靠这点病痛,因祸得福么?”
胡太后咬咬牙,把本来想要安慰的话咽了回去,抛出几句冰冷的话语。
陆萱叹了口气,说道:“太后与皇帝对我恩重如山,我时刻铭记在心,从不敢忘怀!”
胡太后冷笑一声,说道:“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这样吧,反正我是输了,淑妃也成了你的人!我可得履行诺言,离开皇宫了,从此你我也不复相见了!我就托你最后一件事,你帮我找块好地,建个好些的宅子,让我孤独终老,了却残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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