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后说着说着,泪水直流,好不伤心。
陆萱怔了怔,笑道:“太后无须气恼,也无须伤心,萱儿前来,并不是让太后兑现承诺的,太后于后宫独尊,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一切,永远不会改变的!只是有些事情太后无力驾驭,又何必勉为其难,枉费心思呢!”
陆萱一边安慰她,一边又暗自嘲讽了胡太后一番。
胡太后目瞪口呆,脸红一阵白一阵,不过听到陆萱说并不是来赶自己出宫的,心里的石头便落了地了。
“萱儿…不是来逼我离开后宫的…”
陆萱毅然点点头,说道:“太后放心!只要我陆萱在世一日,太后的尊位便无人可以动摇!”
胡太后感动的热泪盈眶,情不自禁地握住陆萱的手,紧紧攥在手里。
“那…为何你会让祖珽陷害二王呢…我还以为…你把他们打压下去…就是针对我呢…”
陆萱抚了抚胡太后的手,说道:“那不是陷害,是铁证如山啊,太后!”
胡太后摇摇头,毫无底气地说道:“我不能信…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他们出了事…还有淑妃…竟也于朝堂之上,暗助于你,莫不是你也早就交待过她了?”
陆萱握着胡太后的手,说道:“太后真是冤枉,淑妃在朝堂上的言行,绝对和萱儿无关,再说,若萱儿将他们打压下去,只是为了让太后孤立无援,那我又何必主动放弃我们之间的赌约,一如既往地尊重太后,爱戴太后你呢?”
胡太后破涕为笑,嗫嚅着双唇,说道:“那…是我多心了?”
“可不就是你多心了么!”陆萱抿嘴一笑,娇嗔说道。
“萱儿,你今日说的话,可都是真的?”胡太后脸上疑云渐消,眉头也开了。
陆萱坚毅地点点头,说道:“放心,太后,萱儿说的话,都是真的,萱儿向太后保证的事情,也绝不食言!”
胡太后连连点头,将陆萱的手握得越来越紧了。
就这样,两人的赌约一笔勾销,犹如未发生过一般,胡太后不必离开皇宫,依旧享受太后之尊,高高在上。
若事情正好相反,是胡太后赢了陆萱,胡太后会不会也象陆萱这般,轻易放弃,不加追究,只是当作一场儿戏呢?
这,无从得知!
……………
天牢内,惨绝人寰的杀人游戏又开始了。
陶缸内,又摆满了毒虫。
“南阳王,今日的蝎子为何是红色的?”
高纬拉着木小齐,远远观望。
高绰嘻嘻笑道:“回皇帝哥哥,今日放的可是蜈蚣,并不是蝎子!”
高纬拉着木小齐,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看清楚,果然是一条条蜈蚣,大小不一,长的如笔,短的如指。
高纬抬眼看了看旁边浑身筛糠的几个死囚,点了点头。
“若是放两人同入虿盆,会不会更妙呢?怜儿,你觉得如何?”
木小齐早已没了以往的胆怯之心,如今倒是迷上了观看虿盆之刑。
“也好,一个一个的处死,实为耽搁时间,这陶缸这么大,足够两人同时行刑了!”高绰听得二人对话,便躬身说道:“那臣弟便命人同时放入两名死囚!”
高纬大手一挥,笑道:“好,就这么办!”
高绰看了几个死囚一眼,指着其中两个,喊道:“将他们两人推进去!”
侍卫扒光那两人的衣服,绑了手脚,丢进了陶缸。
两个死囚惨叫连连,挣扎着相互碰撞,互相挤压,待两人坐起身子,血肉已被吞噬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两具白骨背靠背坐在陶缸之内。
木小齐拍拍胸脯,似是惊慌,又似是着了魔,手舞足蹈。
“赶紧把那两人也丢进来啊!”
高绰忙道:“是,娘娘!”
剩下的两个死囚很快便也投了进来,木小齐和高纬又看了一遍,甚是过瘾。
高纬见牢内已没有死囚等候,皱起眉头问道:“再带些死囚出来!”
有侍卫上前,拱手说道:“回陛下,牢内已没有死囚了!”
高纬有些失望,哦了一声。
木小齐在一旁说道:“不如,把各地的死囚,都押解至京城,这样,陛下就能日日亲自监刑了!”
高纬点点头,笑道:“怜儿说的是,就这么办!”
高绰上前一步,说道:“皇帝哥哥,娘娘,何须费这多周折,不如把那些囚徒名册拿来,让皇帝哥哥看看,那些当诛却未诛之人,何不判他个斩立决呢?”
高纬哈哈大笑,指着高绰说道:“南阳王此计甚妙,倒是省了不少事了!”
高绰忙拍马屁道:“能为皇帝哥哥分忧,是臣之职责!”
说话间,便有典狱官拿着囚犯名册跑了过来,递于高纬面前。
高纬接过名册,细细翻看起来。
“拿笔墨来!”高绰又在一旁吩咐道。
典狱官端来笔墨,磨好砚台,恭谨立于一旁。
高纬拿起笔来,胡乱圈了几个名字,丢给典狱官,一拂衣袖。
“把这些人也带出来,丢进虿盆吧!”
……..
祖珽府上,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围着祖珽哭个不停。
何许人也?
从众人的哭诉之中,自能见分晓。
“丞相,我不是已献上了五百两黄金了么,为何我的儿子还是被杀了?”
一个老者跪在案前,哭得呼天抢地,捶胸顿足,旁边的亲人也嚎啕大哭,相拥而泣。
又有一年少男子,哭诉道:“我家兄长的钱不也是给了丞相么,为何突然就被处死了,我家老母亲正在家给他操办生辰寿宴,就等着他回家啊…”
一众人等哭得昏天黯地,死去活来。
祖珽灰土灰脸,无计可施,又急又气,可也只能哀叹连声。
事情实在是出乎意料,本来这些给了钱的人,都等着天牢里的亲人平安归来,祖珽身居高位,自然有本事让那些重犯,大罪化小,小罪化无,做个有求必应的大神。
谁知高纬大笔一挥,提前结束了尚未定罪犯人的性命,又偏偏撞到了家属花过钱,只等着释放的这几个犯人,可不就凑了巧了,这不是既断了祖珽的财路,又让他难以做人了么?
“各位,事发突然,祖某也猝不及防啊!收了你们的钱财,祖某当场退还,不敢私留分文,实在是对不住各位了!”
祖珽起身揖了一礼,当作赔罪,之后便往屋内走去。
谁知众人不依,又跑过去跪在前面,挡住祖珽的去路。
“丞相言而无信,何以为民请命啊!”
祖珽气道:“他们一个个,杀人放火,奸**女,本就是死罪,祖某只是没能帮他们脱罪罢了,按国法律令,本该处死,何以要本丞相为他们请命?嗯!”
“拿人钱财,就该替人消灾,你还我儿子来!”那老者爬上前,抱住祖珽的腿,不让他走。
祖珽拉了拉身旁管家,骂道:“叫你们把钱财还给他们,你们没听见吗?”
管家答道:“老爷,全在桌子上呢,他们偏不取走…”
众人哭道:“我们不要钱财,只要活人!!”
祖珽顿了顿拐杖,骂道:“别以为我这个瞎子好欺负,你们还不快滚,本丞相定将你们满门抄斩!”
众人怔了怔,收敛了哭声。
管家忙道:“丞相可是给足你们面子了,再不走,丞相就给你们定罪啰!”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再纠缠下去,可不能因为一条人命赔了全家性命。
几家人灰溜溜地爬了起来,取了各自的钱财,一一离开了丞相府。
…….
“太姬,这可如何是好?天牢里尚未量刑的犯人,也被皇帝草草处死了,岂不冤枉?”
祖珽来见陆萱,面色带着几分忧色。
陆萱眉头紧凝,虿盆之刑的事,她已听说了,只是鉴于被此刑处死的,皆是死囚,陆萱便也没加干涉,任高纬开心就好。
如今祖珽说的事,倒是让她有些出乎意料。
“天牢里皆是罪大当诛的重犯,这些人,倒也死得不算冤枉!只是皇帝心性变得如此残暴,着实让人心寒,不过…这也不能怪皇帝,怪只怪这个高绰,自小就嗜血成性,实则是个杀人魔王,偏不该让皇帝和他如此亲近!”
祖珽点点头,说道:“太姬言之有理!只是皇帝如今与他形影不离,除了安寝,食则同榻,行则同车,皇帝对他厚爱之极啊,臣该如何规劝皇帝,从此与高绰划清界线,重归正轨呢?”
陆萱扶着额头,深思良久。
“我来想办法!高绰罪大恶极,本不该苟活至今!如今变本加厉,欲将皇帝引入歧途,那便不能留他了!”
陆萱柔柔的说着,眼里却闪现出寒光。
祖珽怔了怔,轻声问道:“太姬要下旨将他赐死?”
“不能!”陆萱叹道,“皇帝正在兴头上,整日倚着高绰寻些乐子,我若贸然处死高绰,皇帝只怕要恼我的…”
祖珽见陆萱顿了顿,便追问道:“那…太姬如何决断?要不要臣出面,罗列罪名,面谏皇帝?”
陆萱笑了笑,说道:“如此一来,皇帝又要怪你多管闲事了!此事,我托人去办,丞相不必卷入此中!”
祖珽忙拱手说道:“谢太姬设身处地,为臣着想!”
陆萱笑道:“丞相何须言谢!”
陆萱心有盘算,能用到别人,便不用祖珽,名为呵护,实为笼络,终究宫中棋子众多,该用的时候,就得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