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是同匡夫子护送洪蓝埠两部册子提前回来的,因此昨天便修整过重新上岗了。
梁叛在医馆外面下了车,让忠义自去后巷卸车。
这时节闰三月,气候与往年四月间相仿佛,再过一旬便近立夏,所以天气已暖了起来。
路上行人大多没甚么精神,有熟识的见了梁叛也只是笑着点点头,便过去了。
梁叛走到那糕点挑子跟前,指了指那木箱,笑问:“这种天气,若是卖不出去,不怕糕子馊了么?”
高大道:“再过一旬便不卖了。”
“哦?那你靠甚么营生?”
“做些糖饼,总不会坏。再热一些便卖果子、酸汤,各个时令有各个时令的买卖。”
“啧——”梁叛一听这些酸甜的东西,就觉得牙根松动起来,嘴里直冒酸水,忍不住咂咂嘴,“行罢,我买你两块糕,你倒说说,最近有啥子趣事吗?”
其实这是个掩护的说法,高大来找他,当然不是为了甚么趣事。
高大道:“有,一是今年春闱的事,二是溧水县的事。话头太长,要说到太阳落至西墙根儿了。”
梁叛点点头,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听到“春闱”一词了。
翻开巷子上盖的粗纱布,挑了两块糕,用手帕包了,会钞离去。
不过他没有直接穿过医馆回内院,而是绕到西墙外面,沿着墙角走了一段,在地上发现一片松动过的泥土,弯腰一扒,那泥土中露出一块蓝布包来。
梁叛将蓝布包拿在手中一捏,就知道里面是信。
他警惕地看了看左右,并没有旁人,于是将蓝布包中的两封信取出来塞进袖子里,将那蓝布包揉成一团,抓在手心。
梁叛买的这片院子临街有隔一道墙的两座二层楼房,其中一座让给了华大夫家,一楼开医馆,二楼住家,隔壁一座楼空着。
梁叛穿过医馆,却见馆中两个街坊,正坐着请华大夫问病。
小六子站在边上侍候,俨然是个学徒子了。
梁叛站着等了一会儿,那华大夫瞧见了,估猜他是有事,便替那两个街坊作速看了,开了两副药去,才站起来向梁叛拱手。
这医馆说是姓华的招牌,实际住在这个门里的人都知道,梁叛才是真正的主人。
这里面的一砖一瓦无不是梁叛出钱置办下来的。
所以华大夫对他彷如东家,格外敬重一些。
梁叛还了礼,叫小六子来,将那包着糕点的手帕递过去,说道:“老娘牙口不好,吃不成硬的,我在外面买了两块糕,你拿了去。”
“好嘞。”小六子接过手,便奔后院去了。
其实梁叛这是将小六子支开,好跟华大夫说正经话。
他朝靠墙待客的桌椅上一指,请华大夫坐下,躲在柜台后面的桂枝连忙出来,给梁叛和她爹各沏了一杯茶。
华大夫对女儿道:“你去帮帮你妈,这么大不晓得事,在这里晃悠甚么!”
其实桂枝一直在这里帮他抓药,并不是闲着瞎晃悠,只不过老子教训没出嫁的女儿,向来是不需要甚么道理的,高兴了捶两个爆栗也是家常便饭。
桂枝也不以为意,闷着头到后面去帮她娘拣药晒药。
梁叛看着桂枝的背影离开,喝了一口茶,问道:“华大夫,冒昧请问——令爱桂枝,今年韶光多少?”
这话把华大夫问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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