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从世间各地赶来的人填满了这座江南小镇,若说人声鼎沸,汴京也不过如此。这才终于恍然大悟,想要成为祝府贤婿,结成这段姻缘的岂止三家,只是先前或自觉不配、或尚在犹豫、或以为大小姐未从昆仑归来。
如今,待这一纸榜文传遍天下,谁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纷纷马不停蹄。富家商旅、王孙公子、江湖游侠,应有尽有,有些独身赶来,有些得高堂陪同甚至三姑六婆俱在。
七天后,上千人聚集在祝府外,此地远离城镇,十分宽敞,故而搭起一座台子。除去一旁亲眷和镇上围观百姓,站在台下的仍有数百位前来应征招亲的男子,而云遥也在其中。
台上摆放许多桦木椅,正中央端坐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县太爷闻到风声也来凑一番热闹,另有些祝东海请来的黑白两道友人坐于两旁等着喜酒喝。
“诸位!”祝东海站上台,面向台下数百位男子,“承蒙赏光,小女年方二十待字闺中,今日祝某将在此觅一贤婿,为其择一佳偶。常言说‘姻缘天定’,榜上已然写明,无论是哪位少年公子最后胜出,只要品行端正、无作恶之前事、无妻妾婚约,年纪在十七到二十五之间,便是我祝府的乘龙快婿。”
“好!”台下之人纷纷鼓掌应合。
祝东海接着道:“此番招亲一共三轮:第一轮,由府中小女几名贴身丫鬟观相貌,而后进入前堂,由管家和家丁看浑身有无伤疤,再由祝某请来的名医诊有无重病;第二轮武试,通过前一轮的人分成四组两两打擂,决出武艺最高强的四人来进行文试;第三轮文试,只要答出一题便可。若闯过三轮剩下不只一位,再由祝某酌情考量,决断出最后胜者。”
台下叫喊道:“祝老爷,俺这样的粗人大字不识几个,这文试岂不是刁难我?”
“既是招亲,自然要招到最好的人。小女才德兼备,若嫁与一莽夫,难得雅兴咏出一句却不得回应,又何谈何相敬如宾?”
云遥听闻,手中紧紧捏一把冷汗。
这一天漫长的时辰都在比试中度过,亲眷们于府外各自歇脚,炎钧得知云遥平安过了第一轮,回到府外后又见他在四处武试场地中的一处,久久当着擂主,也跟着舒一口气。
“对付些凡人,这武试应无大碍,可后面那一关,实在免不了担心。”
“钧娘,你是不是疯了?他娶不娶得到老婆关你什么事?”洛轻雪皱眉道。
“能看见有情人终成眷属,岂非一件美事?”
“人家怎么想的你又知道了?装最懂!”
“别生气,就算他娶了正妻,还有偏房给你留着。”
“去死罢你,做你们的春秋大梦!”
对他们而言,这些凡夫俗子的武试没有任何可看之处,洛轻雪百无聊赖环顾四周,忽然想起一人:“对了,大叔在哪儿?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他,不会真被祝伯伯的姐夫当匪徒抓起来了?”
“没有,今早我还见过一面,又出去喝酒了。”炎钧答道。
“他不来看一眼?”
“说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
“哼,活该他孤独一辈子。”
“启程之前我大约看了一眼他腰包形状,推算下来这几天酒钱也该用光了,如果他最近伸手乞讨,你可别发善心随意施舍。”
“我才不会,他想得美。”
“哼,你们女子的话要是能信……”
话语间,武试已然结束,其实云遥这一方结束得更早,因为每一场不过三招,在这里已等候好一阵。围观众人纷纷上前打听进入下一轮的四位,除了云遥,剩下三人分别是当朝右威卫陆仁甲,礼部侍郎之子王络武王公子,还有祝东海亲侄,登州知府家的公子祝孤笙。
然而,前两关结束已是黄昏,所有人折腾一整天都很疲倦,坐在台上的达官富商们也饿着肚子,于是商议决定先用膳歇息,一个时辰之后再进行文试。
云遥走回两人身前,狠狠一拳捶在墙上:“可恶,再打下去我就赢了,偏偏要来什么文试。”
炎钧道:“先别气馁,文试只考一题,结果也很难料,那几个对手未必就是什么博学之人。”
“没错,那个陆威卫曾是我的同僚,我也多少有些听闻,他虽武功高强,为人刚正不阿,但似乎也是个莽夫。”洛轻雪看着他那失落的神色,仍是安慰道。
“遥,你要相信自己一定会赢的,因为那三人只听名字便觉无望。”
“名字?”云遥道,“炎钧,此话怎讲?”
“我略懂风水之说,他们的名字都有些晦气,成不了事。”
洛轻雪道:“钧娘,你是说他们与祝姐姐八字不合?”
“恐怕不只,他们这辈子都难讨到老婆。”
镇上一家酒馆中,侍郎家王公子悠闲地喝酒,几名下人站在一旁弓腰低头。
“少爷,酒别喝太多,一会儿还有文试。要是赢了还得见祝家小姐,一身酒气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