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濮议之争与大礼仪之争的比较。
这种死人名号之争变成政治站队与政治斗争,历史上奇的还不是只发生一次,而是巧事成双,铁血大萌也发生过一次。这个就相当令人好笑了。(事实上,铁血大萌与铁血强送很多地方都是相应成趣的。比如,赵构对迎回二圣极为反感,于是朱祁镇与朱祁钰就给演示了一遍这是为什么。)
大礼议是指发生在正德十六年(1521年)到嘉靖三年(1524年)间的一场皇统问题上的政治争论,原因是明世宗以地方藩王入主皇位,为其改换父母的问题所引起。(看看,与濮议很相像吧。)朱厚熜当上了皇帝,但是大臣们(主要是内阁首辅杨廷和)要他认自己的叔叔朱佑樘当父亲。杨廷和在正德皇帝驾崩的这四十一天里面,他才是这个帝国真正的皇帝,现在虽说新皇帝上台了,你能怎么样?朱厚熜做了很多的努力,无论是自己写奏章还是找杨廷和谈判,事情都没有办法获得进展。
而这个时候有一个人的出现帮助了朱厚熜,他的名字就叫做张璁。张璁是一个考了八次才考上进士的老考生,成绩也不是很好,二甲七十多名而已,派给他的官职也只是礼部的一个小官,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力,估计就是去那里熬熬资历然后等待光荣退休就可以了。他对于古代的形式主义是有着自己的一套心得在里面的,于是便开始挑灯夜战,找了一整夜的材料,写了一整夜,终于写出了大作,这封奏章的核心内容只有一个:您想认谁当父亲都是可以的。于是他迫不及待地交给了皇帝朱厚熜,朱厚熜看到之后也是非常开心,激动地说道:“吾父子获全矣。”
朱厚熜很激动地把这封奏章交给杨廷和,然而杨廷和却一言不发,只是冷笑着把这封奏章还给了朱厚熜,朱厚熜问道:“你笑什么?”杨廷和的回答:“这个人是个什么东西?国家大事能轮得到他说话吗?”说完,放下奏章头也不回就走了,只留下被气得不行的朱厚熜,朱厚熜很生气,于是他写了一封手谕,命令内阁立刻封自己的父母为皇帝和皇后,但是内阁的人却完全不理他。朱厚熜的母亲来到了京城,他原本是要去京城当太后的,没想到走到通州的时候得知自己当不上天后,当即命令车架,原地不动,并且让人告诉姓杨的,不给我名分我是不会进京的,朱厚熜听到老妈来了顿时安全感就上来了,毕竟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子啊,他也说,要是我妈不来了,我们就一起回安陆,这皇帝我不当了。一时之间张璁、朱厚熜和朱厚熜的而母亲三方呼应,整个京城闹得不亦乐乎。
而杨廷和也假装妥协,让朱厚熜封自己的父亲为兴献帝,母亲为兴献后,这下朱厚熜心里才算是有点好过,但是朱厚熜的母亲不同意,少了一个“皇”字,老娘打死也不干,这个时候杨廷和有点坐不住了,你们要闹是吧?这一天杨廷和找到了朱厚熜,告诉朱厚熜自己老了,不干了。这一招以退为进是历史悠久的,皇帝朱厚熜不干了就算了,反正想当皇帝的这么多,杨廷和不干可不行,毕竟支撑了帝国几十年的人。果然这一招一出,朱厚熜顿时就慌了,表示自己愿意妥协,不过不管怎么说,大礼仪时间到此就告一段落了。张璁也被贬到南直隶看坟去了。
嘉靖三年,南京张璁旧事重提,嘉靖根基已稳,下诏群臣讨论。杨廷和与三年前一样求去,礼部尚书毛澄跟进。嘉靖御笔“听之去”。又召回张璁、桂萼等投机小人,以提高己方战斗力。汪俊看到嘉靖越来越得寸进尺,干脆也学杨廷和,辞职回家。嘉靖照样毫不在乎,命令席书接任。大学士蒋冕看到嘉靖根本不听从内阁的建议,一意孤行,也学习杨廷和用辞去职务来要挟嘉靖,嘉靖还是不为所动,让石瑶担任文渊阁大学士。没想到石瑶根本不听从嘉靖。嘉靖三年五月,张璁和桂萼来到北京后,被立即任命为翰林学士,专门负责仪礼事宜。七月,嘉靖根据二人的奏报,要求内阁去除父母尊号里的“本生”二字。大学士毛纪等人坚决反对,不肯依从皇帝的命令。嘉靖再也无法容忍朝中大臣对他的意见的轻视,将毛纪召来,严厉斥责:“本生”二字必须去除!你们眼中没有皇帝,难道也想让我眼中没有父亲吗!毛纪看到嘉靖动怒,不敢再对抗。
虽然嘉靖借着皇帝的权力,强行去掉了“本生”二字,但是朝中反对的力量并有偃旗息鼓。以杨廷和儿子、翰林修撰杨慎为首的一些朝中大臣,(大聪明人杨慎,在这事上可不聪明)对于支持皇帝意见的张璁和桂萼充满愤怒。他们甚至准备将张璁和桂萼围在左顺门打成烂泥。消息传出去后,吓得张、桂二人甚至不敢上朝。朝廷政争到了如此荒唐的地步。
嘉靖三年七月十五日早朝后,修撰杨慎对着围观的大臣慷慨陈词:“国家养士百余年,节仗死义,正在今日!”此言一出,早已反对的皇帝一意孤行,没有接受大臣意见的官员立即表示赞同。杨慎与吏部侍郎何孟春等九卿以下的二百三十七人,一齐跪到在左顺门,不是喊当今皇帝,而是直接高呼孝宗皇帝。内阁大学士毛纪、石瑶听说后,也跟着加入了“跪伏”的行列。(真是大禁招“雅典娜之惊叹”!)
十八岁的嘉靖从未见过这种场面,急忙派遣司礼监宦官出去劝导大臣回家。但是大臣们根本不听,齐声回答:“必得谕旨乃取退!”这等于公开和皇帝撕破脸了。从早上七点一直到下午一点,宦官多次劝导,但是都被大臣们给与拒绝。嘉靖觉得和平结束“政治风波”已经无法奏效,便勃然大怒,立即派遣锦衣校尉将为首的丰熙、张翀等八个人下狱。但是群臣更加激愤,放声大哭,一时声震宫廷。这一举动更加让嘉靖恼怒,又指使锦衣卫抓捕了一百三十四人,接着将何孟春等八十六名官员听候处理。两天后,嘉靖怒气未消,命令将丰熙等八个人严加拷讯后充军边地,同时对于四品以上的官员夺取俸禄,五品以下的官员各予廷杖。于是编修王相等一百八十人受到了廷杖的处罚,其中十七人在施刑过程中,因为伤势严重死亡。经此一役,嘉靖才将“左顺门事件”弹压下去。(见血了,这事儿可不高明。“大礼议”虽落下帷幕,可结局却是双输。)
这事儿吧,整个儿就是濮议之争的翻版,但总体上逼格比濮议之争弱了不少。纯粹是皇权与相权之争。我曾经提出过一个观点,宋、明看上去都有君权与相权的平衡,但完全不同。大宋君权、相权是弱势平衡,大明君权、相权是强势平衡。大宋君权、相权、台鉴权、地方权、民权、舆论权等都大致平衡,而朱重八一得势就破坏君权相权平衡,迫害左宰相李善长,镇压右宰相胡惟庸反革命集团,废了宰相这个职位。造成君权独大,靠后来一代代内阁首辅的艰辛努力,(频发禁招“雅典娜之惊叹”,并以当众打屁屁为荣。)才把相权提升到制衡君权的地位,但此时提升过的君权、相权相对于其他权力是偏大的,整个社会是失衡的,资本要在行政权力一权独大的社会里想独立成长显然是艰难的,厂公、锦衣卫横行却指望民间资本作大那是做梦,《五人墓碑记》已经很好地说明问题了。这一切在濮议之争与大礼仪之争的比较中,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濮议之争其实是皇权与相权联盟,对抗台鉴权、地方权、民权、舆论权,并且纯粹是非利益之争,双方均无法通过这种斗争得到什么实际的利益,起码是为了心中的一种执着;而大礼仪之争就纯粹是权力之争,皇权与相权的强势之争,其他人都是通过加入一方来参加博弈,吃相都相当难看。当然,我之前说“靠后来一代代内阁首辅的艰辛努力,才把相权提升到制衡君权的地位”正是对杨廷和努力的肯定。大明朝姓杨的都很牛逼,比如三杨首辅、杨一清、杨廷和。。。也可以类比大宋的名臣了,当然在数量上与质量上还是不及的。但是他们一代代接力,以获取与皇权的博弈权的努力,还是值得钦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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