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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众神之齿/我要你活着(1 / 2)

两个人只用三条腿跑出熊林,放眼望去,雪白的大地上没有丝毫人烟,但月光照亮了粼粼的玛文河。

瓦莱泽的肺像着了火一样疼痛难忍,大张着的嘴巴几乎吸不进一点空气。他两眼漆黑,恨不得一头栽进冰冷的水里,让玛文河带他漂流进大海。

贝伦一路不停地扭动身体,似乎很讨厌被人扛着,终于瓦莱泽体力不支倒在了河岸边上,紫色的脸颊凹陷下去。

贝伦丢下救了他好几回的男人,拿起一块石头继续磨手里的骨头。这花了他很长时间,直到月亮越过头顶,他才将一小部分白骨磨成粉末,然后走向快要睡过去的瓦莱泽,硬是把粉末倒进他的嘴里。

瓦莱泽猛地咳嗽起来,显然这足以害死一个呼吸困难的人,他将贝伦一脚踹开,吐掉嘴里剩余的粉末:“适可而止一点!我求你偶尔听听人话。”

“骨头,骨头!”贝伦瞪大了眼睛,似乎非常焦急,他说了一些瓦莱泽知道或听说过的材料,接着不停地重复。

“从刚才我就想问了,”瓦莱泽用大拇指抹了抹嘴唇,“你是不是个炼金术师?”

“炼金。”贝伦瞳仁上翻,喉咙里延续着这个单词的尾音。“对,炼金……”

瓦莱泽觉得他情绪稳定下来了(可能看上去不是那么回事),才盘腿在他面前坐下。“在鸦卫看到——不,在王国内重新见到炼金术师实在是稀奇,你知道吗,你的项上人头值五十枚银币。”

“五十枚……”

贝伦拿手指头算了算,突然冲进瓦莱泽的怀里,后者立刻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先一步把匕首扔进了河里。“停下,你这个疯子!”

圣主啊,我都四十四岁了,就不能让我安度晚年吗。瓦莱泽虚弱地用左手按住贝伦:“好了,我没拿钉锤,又扔了匕首,待会要是有狼靠近,你就去咬死它。”

除了行为怪异,贝伦不仅听得懂人话,而且事事精通。他拿木头起了火,把熊肉烤熟,宛如一位精明的佣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依旧在坚持瓦莱泽生吞骨粉。瓦莱泽吐了吐舌头:“放过我吧,你说的那几种材料这里都没有,不是吗。”

两人僵持了很久,最后瓦莱泽用手接过贝伦捧在手心里的骨粉,但趁年轻人不注意,都撒到身后去了。

接着贝伦盘腿坐下来,想要把结实的木棍当作支架固定住瓦莱泽的右臂。瓦莱泽苦笑着摆摆左手,说里头的骨头已经碎成好几节了,还不如把手臂砍掉。

“不过我们还是有收获的。”瓦莱泽摸了摸凹陷变形的熊头,刚才逃跑的时候,他感觉这重得像是一个铅球。“多亏了你,我才能完成公爵大人交给我的任务。当然了,我救了你那么多次,所以我可不欠你什么,哈!”

在天亮之前两人必须重新启程返回挪尔威庄园,风雪降临的时间不可预测。他们相互扶持着沿玛文河走了一段路,接着就要过桥往西,不消等到太阳升起就可以抵达挪尔威庄园。

今日的庄园醒得特别早,一些守卫在大铁门上待命,火盆燃得正旺。瓦莱泽料想是自己放走贝伦的事已经被挪尔威公爵知道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向铁闸门。“温斯顿·瓦莱泽,从熊林返回!”

“瓦莱泽!”

稚嫩的尖叫从大门后头传出,年轻的挪尔威气呼呼地登上大门,指着瓦莱泽就开始大骂。“你这个活得不耐烦的老东西,你把我的狗放到哪里去了?”

“您的狗已经被炖了,我猜。”瓦莱泽把腰间的熊脑袋摘下来,扔在面前的地上。“猎熊之约我已经履行,我的大人。”

一些登上大门的挪尔威之臣纷纷惊呼,挪尔威伸长了脖子去看,果然看到一颗只剩下半边的白熊脑袋。一名大臣道:“瓦莱泽将军全身脏污,手臂似乎也严重受伤了,看来的确是和猛兽激烈搏斗了一番。”

“胡、胡说!”挪尔威指着门外的瓦莱泽,“他这样的老头怎么可能?一定是哪里捡到的死熊!”

闻言瓦莱泽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但这被挪尔威理解为慌了神。“他捡了头死熊,然后在镇子上买醉,结果掉进玛文河边的泥潭里,摔断了骨头!”

“大人……”瓦莱泽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哽咽,他上前一步,“您就是这么看我的吗?我侍奉挪尔威近三十年,到头来只在挪尔威家留下一个酒鬼的模样?”

“是又怎么样?”挪尔威吐了一口口水,“哦对了,你是和那条狗一起走的吧,我没看到它,难道是死了?哈哈哈!你们找一头死熊,还搭进去一条狗命!哈哈哈!笑死我了!”

躲在树丛里的贝伦蜷缩着身体,不停地发抖。他擦了擦流下来的鼻涕,猛地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没有发觉离大门几百米的树丛里还藏着一个人,一时间无人发声,挪尔威也不笑了。瓦莱泽耸动着肩膀回过头,贝伦看见他的眼眶发红,也流着一条鼻涕,涕水沿着人中流进嘴里。

年迈的瓦莱泽看到贝伦朝自己伸出一只手,而且还是左手。这种感觉很奇妙,瓦莱泽竟然理解了贝伦的想法,这是在邀请他一同离开这座钢铁铸就的地狱。

说不定在不知不觉间,瓦莱泽也变成了和疯子一伍的人,但他还是朝贝伦摇头:“谢谢你,贝伦,但我不能离开。我的妻儿还在庄园里,我哪儿也不去。”

“没错,瓦莱泽,你不会想要为了一条狗,背叛养你四十多年的挪尔威家吧!”

“养我的是挪尔威公爵,不是你!”瓦莱泽大吼一声,又朝大门走了几步,“给我开门!”

挪尔威被这熊咆一般的大吼震住了,尿流出来一点点。他加紧双腿瞪着瓦莱泽:“老东西……士兵,把他扔进牢里,给我来几棍子!”

贝伦有些失落,耷拉着肩膀转身离开庄园。现在他孤身一人,身上甚至连一枚铜币都没有。这时他突然想起来巴斯克老爷送给他的羊皮纸簿子,立刻转身跑向关上的大闸门,一边猛敲铁杆一边咿咿呀呀地叫。“簿子!簿子!”

门内的鸦卫士兵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别吵,你这个疯子!我要用长矛戳你了!”

瓦莱泽已经被守卫带走,贝伦只知道簿子在他手上,伸手穿过铁栅栏。士兵真的兑现了他的诺言,拿手里的长矛把贝伦戳了出去。一眨眼的工夫,贝伦已经看不见瓦莱泽了。

年轻人离开庄园,往西边又走了一段路,进了一个小村子。比起贝伦待过的庄园主堡和小镇,这个只有两户人家的村庄过于简陋。

这个村子或许最开始是围绕一家小旅馆建起来的,不远处还有一片空地,一种有长长茎杆的植物整齐地立在积雪中,但看起来气色不太好,颜色枯黄枯黄的。

天色渐渐变得不妙,滚滚乌云已经占据了半边天空,贝伦裹紧了披风走向村子最中央的小石砖房子,它虽然挂着旅馆的招牌,恐怕不会超过四个房间。

他推开木门,脸颊立刻变得温暖起来。旅馆是简陋了一点,但火炉和柜台一应俱全,墙头挂着麋鹿那夸张的大角。

柜台后头坐着一个看起来不怎么精神的中年男人,他拿着石墨块在莎草纸上涂涂画画,手指捏得像个鸡爪。“你好——”他本以为是为普通的客人,但他瞥到了贝伦身上的鸦卫士兵靴子,立刻站了起来。“长官大人?已、已经到了征粮的日子了?我还没有准备好……”

贝伦歪着头:“长官?”

旅店老板被问傻了,但他以为是自己叫错了军阶,吓得连都白了。“不不,将军,这位将军!请再通融几天,我正在算今年的收成呢,马上就能算好了。”

贝伦喉咙里发出咕哝声,手脚不听使唤地打转,旅店老板这时才发现端倪,他看到贝伦身上全身脏污,还没有戴头盔。“你到底是谁?”

“贝、贝伦……”

“我没问你叫什么,你为什么穿着士兵的服装?”

老板的吵闹声引来了房间里女人的抱怨声,一个老妇人从最里边的房间拉门出来,她的声音虚弱而柔和。“怎么回事,是有客人吗?”

“来了一个傻子,还穿着士兵的衣服。”旅店老板指着贝伦,后者张手朝老板娘打招呼。

老板娘叹了口气,但没有忘记向贝伦回礼。“随便他待到什么时候吧,他看上去也很可怜。”

“我们没时间顾及别人了,凯特。”老板叫了妇人的名字。他回到柜台后头继续在莎草纸上写写画画。“冻麦已经收割好了,我得想办法多留一些,否则我们熬不到下一次收成。”

“可你不会算数,不是吗。”凯特走到丈夫身边轻抚他的肩膀,烛光嵌进她的皱纹。“我们无从知晓那些士兵有没有多拿我们的冻麦。”

贝伦抖了抖肩膀,跪在柜台前想要拿老板手上的羽毛笔,差点打翻旁边的墨汁。老板生气地拍打贝伦的脑袋:“你这个疯子!如果不想被我赶出去,就离我远点!”

“十五袋冻麦,”贝伦不惧拍打,他看到纸上写的字,便用手指比出一和五,“留一成的话,就有一袋半冻麦!”

听到他这么说,老板和凯特同时瞪大了眼睛:“你,你会算数?”

“算数?”贝伦想了想,忽然开心地拍起手,“我会,我会算数!”

旅店夫妇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忽然看到了希望,老板抓住贝伦的肩膀:“小子,听我说。挪尔威庄园征粮都是按人头留的,第一个人头留一成粮食,下一个人头只留前一个人的一半,以此类推。我们现在有十五袋麦子和两个人,你能算出我们可以留多少粮食吗?”

贝伦翻着白眼咿咿呀呀了一会,立刻随即伸出手指:“两袋冻麦,外加四分之一袋!”

“我的圣主啊!”凯特捂嘴笑道,“我就说那些没良心的士兵多收了粮食,只给我们留两袋!虽然不是很多,但至少能多撑几天,不用吃树皮……”

老板把手里的石墨块递给贝伦,也把他的手指染成黑色。“再教我一点算数,以后我就不会被骗了。”

旅店外白雪又飘,两个男人围在火炉旁念一二三四,脸上都是石墨留下的黑印,像一对贪玩的孩子。凯特按照贝伦算出的结果,到仓库把二又四分之一袋粮食从十五袋中分出来,这次他们不用再唯唯诺诺地听从征粮士兵的胡言乱语了。

老板从屋子里出来,走近他的妻子,用两只农夫的手环抱住她。“今年可以宽裕一点了。”

“以后都会的。”凯特闭眼享受爱抚。“那个年轻人,虽然有点傻,但会算数,还很强壮,如果我们把他留下来,就可以让他干农活。”

男人很满意这个要求,孤单冷清的村子里平添一个男丁,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旅店夫妇和贝伦说了这件事,年轻人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甚至比对方还要高兴。

鸦卫全年都会下雪,只有一种名为冻麦的作物才能生存。鸦卫人无法控制它们生长,只知道如果积雪过多,这些植物还是会死去。所以贝伦每日的工作就是盯着风雪出门,确保积雪在脚踝一下。这可是个耐力活,一天铲雪下来,贝伦的脸就冻成了紫黑色。

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旅店老板给贝伦的报酬是一碗热雪水和几粒冻麦。贝伦的肚子咕咕作响,将这碗“粥”喝进肚子里,转身又去干活了。凯特有些不忍,把一张兔子皮裹在他的脸上。

“如果再多一个人,我们可以留下的麦子就不止两袋加四分之一。”老板又重新拿起石墨块,但他的算数不得要领,仍然没有算出正确的结果。

“只有鸦卫人可以当作居民。我们要说点小谎。”

“就说是远房的表亲,住在南边的边境,所以黑了点。”

贝伦无法听见旅店夫妇在算计什么,蹲在草棚里吸鼻涕。突然他看见一头野鹿从雪幕中走来,看样子是看中了田里的麦子。贝伦立刻离开草棚,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慢慢靠近这头野鹿。

事实上,野鹿早就看见了有东西正靠近自己,但风雪很大,它没有闻到人类的气味,贝伦头上的兔皮也在混淆视觉。野鹿愣在原地没有动作,贝伦已经能够看清它身上的花纹,这是头母鹿,头上没有角。

贝伦需要一击毙命,外加田里的积雪正在堆积,没有时间犹豫。所以他奋力暴起,甩出手里拳头大小的石头,野鹿吓了一跳,甩头躲过了石头,但没有躲过贝伦的扑击。

贝伦抓住野鹿的后腿,这个野生生灵最有劲的部位。母鹿拼命蹬踢,但在抬起后腿的一瞬间,贝伦一手猛推,一人一兽立刻倒在了雪地里。贝伦爬上它的身体,对准它的眼珠子就是一口,冰凉的汁水溅进贝伦的嘴里,味道不是很好,有点黏糊糊的。

野鹿发出凄厉的惨叫,用求生的一蹄踹开贝伦,后者像是被弹开一样倒退了几步。野鹿夺路狂奔,很快就没了踪影,这次若是让它侥幸存活,相信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偷吃麦子了。

贝伦很失望,他咬了一嘴的血,却没有任何回报,田里的积雪快要和腿肚齐平了。他赶紧拿起铲子用力铲雪,又要确保不会把种子翻出来,看上去很笨拙。

血液在贝伦嘴角冻住,扯动了嘴皮。他回到旅店里,口唇暗红的样子吓了旅店主人一跳。凯特慌忙上前,她看到了冻住的血块,用手没法剥下来。“怎么回事,有狼来过了?”

“鹿!”贝伦挥动手臂,“但没杀死。”

“下次看到鹿,赶走它就可以了。”凯特拿来沾水的布,在火炉上烫一下再帮贝伦擦嘴。血渍被抹开,但也很快被擦干净了。

旅店老板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没有说什么。

在积雪里干活很累,贝伦需要处理和自己等高的雪堆,隔一段时间清扫一次草棚。精疲力尽后,贝伦睡得很熟,但是鸦卫实在太冷了,细细的冷风从任何缝隙中钻进来,发出的呜咽声将他吵醒。

贝伦翻身下榻,离开自己的房间,发现屋外仍然亮着,旅店总是全天候等待客人光临。老妇人坐在一把破旧的摇椅上,摇摇晃晃地盯着升腾的火苗在炉子里噼啪作响。

“哦,还没有入睡吗,年轻人。”凯特露出布满皱纹的危险。“是不是太冷了?很抱歉,我没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贝伦没有说话,坐在火炉边上蜷缩身体。在他安静的时候,他就像一位专注于眼前的贵公子,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束成一个小辫子,露出平坦的额头。

“我们就像是一家人一样,每一个客人都是我们的家人。”凯特偏了偏头,看向被雪花敲打的玻璃窗。“他们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要么是迷路了,要么是没有时间去庄园。所以每一个客人推开门的时候,脸上都有充满惊喜的笑容。我喜欢那样的笑容。”

“你来的时候穿着士兵的衣服,想必你是要去边境参军。”她的眼神变得遥远。“边境比这里还冷,但你有机会当上将军,呵呵,我看得出来。可是,这个偏僻的小村子有什么不好呢,火炉暖洋洋的,在屋子里不用担心冻疮……”

凯特越说越小声,似乎快要睡着。最里头的屋子里忽然传出咳嗽声,贝伦下意识地抬了一下头,但还是很快睡去。旅馆变得格外安静,火炉噼噼啪啪地燃烧着大雪中难熬的时间。

两天后,三名鸦卫士兵前来这座小村征收粮食。贝伦换上一身粗陋的麻布衣服,和旅店夫妇一同在门外等候。一名看上去像是队长的鸦卫士兵和他们交谈,身后有一个士兵拿着账本。“二位早上好,一年不见,你们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说着瞥了一眼贝伦。

“不,这是我的表亲,我收养了他。”老板腆着笑脸摸了摸后脑勺,“他原本住在南边的村子里,所以长得黑,但他确实是鸦卫人。”

“嗯。”士兵听厌了闲话,“说说今年的收成?”

“一共是十五袋冻麦,比去年多一点。”男人将装满粮袋的手推车推上来。

士兵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自己身后的士兵。后者伸出两根手指:“你们可以留下两袋——”

“两袋又四分之一,”老板嘿嘿笑道,“我们自己算过了。”

鸦卫士兵眉头一挑:“你是说我算错了吗?”

“不,不是!”凯特吓得脸色苍白,她上前一步,“您看,我们的表亲从今天起就住在这里了,他可以帮我们打理农田。如果是三个人的话,多拿四分之一袋粮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士兵没有立即回应,又看了看身后。拿着账本的士兵闭眼点了点头,前者才叹了口气:“记住了,这是公爵大人的恩赐!”

老板忙不迭地作揖:“是是,公爵仁慈。”

贝伦原本站在夫妇身后,突然像喝醉酒了一样跳出来:“鸦卫人,我不是!狮卫人,我是。”

“什么?”鸦卫士兵推开旅店主人站在贝伦面前,结果发现自己没有他壮实。“你是狮卫人?”

“不是的,长官!”老板把贝伦拉到自己身后,悄悄瞪了他一眼,但很快又摆出笑脸,“他脑子有问题,所以被那些该死的狮卫人骗了。”

“别让你的小疯子再说话。”士兵啐了一口,让人带着该征的麦子前往下一户人家。

回到旅店的老板狠狠推了贝伦一把,后者没有防备,差点把脸摔在火炉上。贝伦惊怒地转头看去,不料男人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鼻血立刻流了出来。

“你这个疯子,就知道多嘴!”旅店老板怒红了双眼,骑在贝伦身上又敲又砸,还专门挑脑门砸。“你这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反正都已经坏掉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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