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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灵魂之酿/生死皆有不舍(1 / 2)

进入宽阔的主堡大门,再走一段通道,前方还有长长的上坡山路要走。侍从已经拿来了衣物,贝伦边走边平举手臂,由侍从为他套上袖子,抚平衣领。他穿的是内里有茸毛的袍子,但下盘还是有点凉嗖嗖的,而且这不是他自己的那套士兵装束,所以开始哇哇乱叫,以示抱怨。

士兵几乎拎着他上了山坡,把他推进路边上的第一间屋子里。贝伦一个趔趄撑在桌子边上,长桌上正躺着他心心念念的瓦莱泽。

瓦莱泽紧闭双眼,额头上满是汗水,嘴巴里塞着布,上半身都赤露着。贝伦的视线慢慢从他脸上下移,一条酱紫色的手臂留在桌沿外侧,搭在与桌子齐平的高脚椅上。这条手臂的大小和瓦莱泽的身体完全不协调,有些地方肿成了半透明,暗红处围着一圈淤青。五根手指同样略有浮肿,至少还看得出指关节的形状。如果把瓦莱泽的身体遮住,不知道的人一定以为这是根已经腐烂的肉肠。

贝伦的呼吸变得急促,冷汗渗了出来,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摸摸瓦莱泽的手臂,但手指总是在触碰的那一刻缩回去。他痛苦地发出“啊啊”叫,鼻涕快要流进嘴巴里了。

“听说您在找瓦莱泽将军,这位先生。”

幽怨的女声忽然响起,贝伦这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别人。他猛地抬起头,眼前有一位穿着红色鱼尾长裙,容貌年轻的女子,宽阔的胯部将裙装被横撑得没有褶皱,完全可以清晰地看见薄薄布料下的脐眼。

贝伦的视线越过开衩的领口,瞳孔明显缩了一下,有什么东西比女人的身体离他更近,她正用环绕的双臂撑着它们。无所装饰的锁骨边上耷拉着几绺微曲的褐色细发,红莓子一般的嘴唇轻轻抿在一起。

这个女人显然发现贝伦正盯着自己,修长的眼睑眯了眯,自然地变成了一对弯弯的月亮。“先生?瓦莱泽将军在等你。”

贝伦慌乱地低下头,但女人领子外面白皙的肌肤还留在视线里,这一定是出现幻觉了!他皱起眉头,咬破嘴唇上的死皮,直到鲜血流出来才看清瓦莱泽浮肿的手臂,他回头看向带他过来的士兵:“研钵,罂粟,薄荷,绷带,大量的水!快!”

士兵慌忙点头,夺门出去寻找材料。事实上,房间里还有个穿黑色华服的男人,他又高又瘦,两颊凹陷,瞥了一眼贝伦后转身面对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红裙女子:“需要回避一下吗。”

女子眨了眨眼睛:“我想看看会发生什么,殿下。”

士兵很快带来了所有需要的材料,贝伦抢过罂粟花和研钵,用研杵将花瓣打成浆状,加一点点水稀释,接着怒斥士兵“这点不够”。

直到研钵里磨出满满一碗,贝伦猛地扑向长桌,把乳白色的花浆倒进瓦莱泽含着的布里。花浆浸透布料渗入瓦莱泽口中,但瓦莱泽没有任何反应,眉头依旧皱着。士兵伸长脖子想要看发生了什么,不料贝伦突然转身,夺走了他别在腰间的剑。

在场众人一惊,士兵和黑袍男子都后退了半步,只有那个女人只是单单换了个站姿,将手搭在腰际。“先生,我们的大夫也主张截肢,不过还是——”

贝伦不等女士把话说完,一剑劈进了瓦莱泽的手臂里。这一劈没有完全劈开,剑刃嵌进了肩膀的骨头里,近乎绿色的脓血噗嗤一声溅在女人漂亮的裙子上。

瓦莱泽感受到了犹如撕裂身体的剧痛(事实上就是如此),猛地睁开布满眼屎和血丝的红色眼睛,紧咬住的布又挤出罂粟花浆。一股迷幻的香气冲进他的大脑,他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包扎,包扎!”

贝伦反复劈砍,腐烂的手臂终于重重落地,不停地往外流脓,而瓦莱泽的肩膀处流了一段时间脓水后开始正常流血。在士兵准备绷带的短暂时间里,贝伦无情地抠出腐烂的血肉,就好像在挖自己的鼻子一样轻松平常。

显然贝伦还忘记了很多东西,例如止血。女人稍稍后仰,用手背挡住嘴巴,和身边的男人耳语了几句,后者招手找来医生。

鸦卫医生手法娴熟,瓦莱泽断手上的绷带绕了一圈又一圈,染血的面积不再扩大。贝伦开始着手鼓捣他的薄荷,他觉得研磨花的时间太久,就把大把大把的薄荷叶塞进嘴里,把汁液嚼出来。野生薄荷又哭又辣,贝伦嚼得满脸泪水,最后把沾着口水的薄荷叶碎泡在水里,随便搅一搅就泼向瓦莱泽。

一桶水浇湿了瓦莱泽全身,然而瓦莱泽毫无所动,眼睛没有睁开。

医生抹掉溅在脸上水:“罂粟花液摄入过量的话,很有可能致死。”

这话好像在责怪一样,贝伦突然朝医生做了个鬼脸,佯装要打他,把在场的女士逗笑了。贝伦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继续重复制作含有薄荷的水,然后泼向瓦莱泽。

贝伦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了多少次,满房间都是水和叶碎。薄荷叶都已经用完了,就只能用清水泼,直到最后连水也接不上了,贝伦才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认命似地背对长桌。

女士有些同情贝伦,不露声色地向前了半步。但倘若她能过去看贝伦一眼,就能看到他眼中还冒着火焰,他从地上弹起来,推开准备料理后事的士兵,撑在瓦莱泽身上,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瓦莱泽,给我睁开眼睛!”

“呵啊!”

瓦莱泽像哮喘病人一样竭力呼吸,上半身猛地抬起,额头和贝伦撞在一块,这种疼痛感就是活着的证明。他睁大眼睛环顾四周,不敢相信天上的圣廷竟然和鸦卫城一模一样。“圣主啊,别告诉我我死了还要当士兵!”

“没想到您不喜欢当兵,将军。”女子摸了摸瓦莱泽苍老的脸颊,而她身后的男人已经拉门离开了。

瓦莱泽失血过多,眼睛里开始冒出小星星,他看不清眼前都有谁,但至少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活着。贝伦躺倒在地上,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英菲宁!”门外传来一个疲惫的男声,“快走吧,这里太脏了。”

屋内的女人闻言推开身侧的木门,她看到刚才提前离开的男子还站在外面,两名白袍子的侍从张手召唤出了两个看上去就很保暖的火球。

“殿下。”

英菲宁挽住男人的手臂,但后者不领这个情,厌恶地用手肘把她顶开。“你身上都是污物,不要靠近我,”

“您这样真让我伤心。”王妃失望地松开手臂,“您不喜欢我被弄脏的样子吗。”

男人翻了个白眼:“我真后悔把你叫出来。”说罢他加快脚步,把女士无情地甩在身后,并走入真正的巨大主堡内。

英菲宁不再尾随,她的贴身女侍伊薇牵着瓦莱泽的白马走向她。容貌年轻的王妃看着骏马笑弯了眉毛,伸出手轻抚马背。涅尔看上去很慌张,他倒退了一步,扭动脖子躲开英菲宁的手。

“夫人,我必须提醒您。”伊薇垂眼看着英菲宁那紧紧裹着身体的裙子,“你现在的装束不太适合骑马。”

“哦,伊薇,你是让我全身脏兮兮地靠近这位公子吗?”英菲宁收回手,“我只是看看,只是看看。”

伊薇叹了口气:“座驾在后面,夫人,”

四匹毛发柔顺蓬松的大型狼犬拉着带轮子的小车跑上前,王妃摸了摸它们的脑袋,一个都没有冷落。英菲宁坐上小车,一名士兵将涅尔拉到路边,让座驾启程上山。年轻的王妃回头看着涅尔逐渐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老老实实地向前看。

这特别的座驾一路驶上半山腰,这里也有一扇进入主堡的巨大门扉。伊薇掺着英菲宁下车,刻有鸦卫浮雕的大门缓缓开启。

“英菲宁王妃!”

一名穿着华贵的中年人大在大殿内笑着上前迎接,伊薇行礼,称他为公爵。英菲宁保持笑容欺身上前,公爵很识相地空出手臂,让女士轻易地挽住。“之前我看到您和亲王殿下一同下山,怎么您独自回来了?”

“瓦莱泽将军受伤了,我们去看看他。”英菲宁吐出幽怨的呼吸,“殿下嫌我沾了污,便不与我同行了。”

“是吗?”公爵诧异地低头看,不过除了王妃脖子下白白的肌肤,他什么都没看见。“我怎么没觉得……所以您这是要去温泉吗?”

“嗯……每次都去那里,有些厌烦了。”

公爵心跳变快了。“啊,夫人,您一定没有享受过边欣赏山下风景边沐浴的滋味,在下的浴池面对一面巨大的玻璃窗。”

“我从没见过那样的设计,”英菲宁快要倒在公爵的怀里了,“我想……”说着咬了一下男人的耳垂。

伊薇看到主人的眼神,识趣地停下脚步,目送两人沿着阶梯往楼上走去。她现在要返回女佣住所,今天她一天的工作到此便结束了。

次日大早,鸦卫城将举行朝会,照常在半山腰的大殿里举行。昨天和英菲宁一起见证瓦莱泽起死回生的男人从通往高处的旋转楼梯上走出来,身后跟着一大批将军和大臣。大殿内的长桌靠椅摆放齐整,与会者分别在桌旁站定,他们要等那个男人在高一个台阶的平台上转身面相他们,然后喊“克洛维亲王殿下”,接着才能落座。

“诸位请坐。”被称为克洛维的男子也同时坐在最中央的宝座上,然后转头看了一眼右手边小一点的宝座。“英菲宁王妃昨夜晚归,故而不参加今早的朝会。”

众臣交头接耳一番,离领主宝座第二近的一张椅子也空落落的,那是属于某位公爵的席位。“好吧,我们已经知道她去哪里了。”

众人发出笑声,此时那位公爵才匆匆到场,他一边点头道歉一边擦脸上的冷汗。“殿、殿下,很抱歉——”

“无妨,请坐。”克洛维把手肘放在扶手上,身体稍稍侧向一边,找到最舒服的姿势。“成人玩笑到此结束,昨天温斯顿·瓦莱泽将军来了城里,他手臂重伤,不得不进行截肢手术。”

大臣们叹息着摇头,克洛维靠在椅背上:“瓦莱泽将军曾与我出生入死,我不会忘记他。我会在你们之中派出我最信任的人,去调查他为何会重伤至此,我需要一个答案。”

这可是个表决心的好机会,远离宝座的几名男爵和伯爵纷纷站起来夸耀自己和瓦莱泽之间的交情,希望殿下能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们。克洛维手指敲了几下宝座扶手,让一位年轻的男爵领命执行。

朝会开到一半,英菲宁王妃从楼梯口现身,会上所有人暂时停止议论,将目光放在这位女士的黑色礼裙上。她裹紧身上灰狼皮披肩,每次参加会议,她总是能穿得很搭克洛维亲王。

“抱歉,请各位继续。”看上去很年轻的王妃这么说着,一只手从各位爵爷的椅背上划过,又轻轻碰到其中某位的头发,接着两人便一同微笑。

克洛维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知道自己迟到了,那就不要再来了。”

“啊。”座下的公爵大人略显尴尬,“十分、万分抱歉,殿下。”

克洛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我不是在说你,爱卿。我只是以一名丈夫的身份训责自己的妻子。”

英菲宁提着裙摆走上台阶:“希望您回到寝宫也能扮演好丈夫的身份,殿下。”

众人又是一阵笑。王妃在克洛维身边落座,然后用手背挡住脸:“还有一件事您没忘记吧。”

“我在等你来。”克洛维抬手令众人安静。“刚刚提到了瓦莱泽将军的事,有一个人我必须要赏赐。”

亲王殿下招招手,远处的卫兵便离开岗位,从看不见的拐角处带上穿着得体的贝伦。贝伦很讨厌身上的长袍和披肩,扯着嘴皮子挤眉弄眼。士兵搀扶着他,但只要一放手,他就会四肢着地爬行。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低头看这个从自己面前爬过去的怪人,或许大家心中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所以紧接着望向宝座。

克洛维额头上青筋乱跳,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这位,呃,先生,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贝伦眨了眨一边眼睛,费力地从满嘴口水里吐字:“贝伦,从丝卫来。”

英菲宁捂住嘴巴,从眯成弯月的睫毛来看,她这是在笑。

“丝——是狮卫。”克洛维差点说错,“你救助瓦莱泽将军,鸦卫很感激你,所以我要给你赏赐。说吧,你要什么。”

贝伦一听有赏赐,高兴地跳了起来,当然还是四肢落地。“我要,那个!”

“那个?那个是什么?”

“就是那个!”贝伦用手比划了一个长方形,口水不自觉地滴落下来,弄脏了地毯。克洛维仍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前倾身体,把能想到的奖赏都猜一遍,但贝伦始终在摇头,手上不停地比划长方形轮廓。

王妃已经掩着嘴巴笑得全身颤抖,裙下的双腿蜷在一起,横叠在椅子上。年轻的亲王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扶手站了起来:“够了!要想玩猜谜游戏,你们就在这里玩吧!”说罢便转身离开,硬质的鞋跟踩得砰砰响。

大殿一时沉默。在所有人眼里,亲王和王妃一直都是这样疏远,两人似乎天生不该在一起,但他们已在鸦卫的寝宫中同眠了十几年。英菲宁想起了新婚后的那段日子,那时他们年轻,又我行我素。

“殿下有些疲惫,请各位见谅。”英菲宁微微甩动长发。“赏赐必不能少,否则别人会说我们鸦卫不知感恩。既然我无从知晓你到底想要什么,那你可以留在我身边,直到你觉得满意为止。”

贝伦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下来,或许他没有完全听懂王妃的意思。伊薇从大殿后走出,领贝伦离开众人的视线。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英菲您王妃的近侍。”伊薇的言语毫无情感,如同把一张白纸顺畅地撕成两半。贝伦跟在她身后爬,他看到伊薇腰后白围裙的系带,脖颈上的铁圈,还有束有白色方巾的黑色长发,

两人走上佣人专用的狭窄楼梯,几名女侍虽然和伊薇穿着相似,但都向她躬身行礼。大殿上方一层层房间都是爵爷们的住所,贝伦看到房门上各种各样的浮雕,还有笔迹华丽的金边名牌。

这条路简直就是在爬上,贝伦越爬越吃力,过道和阶梯总是旋转向上,大约走了十分钟,他们才来到第一个平台。平台边有一排玻璃窗,贝伦向外张望,底下的鸦卫城房屋已经变成了小点,在夹杂着雪花的白色寒风中极难分辨。

贝伦累得瘫坐在地上,而伊薇连气都没有喘。此时四匹狼犬从他们身边经过,它们拉着两个轮子的载具,上头坐着一位爵爷。伊薇行完礼后瞪了贝伦一眼:“礼仪稍后再教你,现在继续往上走。我说的是,走。”

半圆环式的平台围着山体,此处可供人欣赏美景和休憩。大部分清洁道具也摆在隐蔽的仓库里,这样台阶上下的房间都能照顾到。贝伦上了台阶后看到第一间房间,房门上的浮雕是“城墙鸦”,名牌上飘逸的黑色字迹他再熟悉不过:“挪,挪尔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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