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太尉府坻，若木两人直接去了吏部。只有9天就要过年了，第一批四十个州府的考评工作在加班加点的进行中。新的考评沿用的全是现代的指标，什么达成率、事故率、应急能力、团队协作、管理能力、创新能力等等十项，分项评估后以加权平均的方式计算总分。超过80分的为优秀，会升职或加薪，超过90的为卓越，升职且加薪，低于60分的留岗观察或调离至第三批州府。
但是那个时候涉及小数点的乘法并没有在唐朝出现，加权平均这种方式只有现代人懂，40个州府加大几大军屯区将近300名官员，既要指导官员取分、计算与统计，还要根据分值的分布写出评语，几个现代人的工作便推进得缓慢，现场的忙乱让人有种回到了期未考试前的状态。加之毛笔软乎乎的，做计算题是一种折磨，吏部本就不大的空间里充满着随时可能暴炸的情绪。
南木哇叫着：“公羊清呢？这么忙也不来帮下忙，设定考核规则的是你们，凭什么拉上我们两个当苦力。”
“他惹了点事，估计回长安最快也得二天以后了。”
南木的眼睛因为好奇圆溜溜的，“咦？他又欺男霸男了？”
尉迟抬头看她，没有接她的问题却问道：“我跟你的绯闻是你的杰作么？”
她满脸的无辜夹着一丝愤怒，“我？又没吃撑！满朝官员都看我的笑话，昨天还莫名其妙的被崔国公说成朝秦暮楚，我才是受害者！”
她将毛笔用力一拍，细小的墨汁便飞离出去。
长孙厚看出了她的烦燥，火上浇油道：“我就喜欢看你们小俩口吵架，别有一番味道。”
她怒道：“长孙厚！这两个月在长安养得膘肥体壮、无处消油，就传起我的绯闻来了？你如此有才怎么不写话本卖呢？小两口，你跟公羊清才是小两口！”
整个在吏部里面做考核工作的全笑了。若木在桌子下竖起大拇指，恭喜南木表演到位。
南木傻白甜一样的冲他笑然后看向崔慎。
吏部是旧朝殿阁改建的，公共空间很大，崔慎不愿意把他那精致的户部折腾的乱哄哄的，便带着下属来对门的吏部一起帮助实施考核。
看她冲他笑，面上立马惊喜起来，“南木，知你不喜欢毛笔书写，这便让人回家帮你拔几跟鹅毛过来可好。”
她冲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啄米似的点头。
他立即派了户部的一个小吏去拔毛。
南木的旁边坐着若木，对面坐着尉迟容和长孙厚，魏元忠靠左手一方，右手一方是崔慎。
这是整个朝廷唯一现代款的长条办公桌，四脚板凳配长条高腿桌（即现代的大号长方形会议桌），魏元忠仿着南木办公室的桌子自己掏钱制作了一张放到了吏部。
“南木，这宽板凳若改成得月楼中的椅子是否会更好？这样疲累之时可以靠着休息一下。”崔慎过了一会又开始讨好。
“崔大人，下属面前这般言行恐不妥当。”尉迟容斜了一眼崔慎，崔慎却回了他一个淡定的笑。
若木再次在桌下举起拇指。
南木受到启发，安静了一会又去撩拨，“崔贤弟，若木兄自西地归来带了几头牧民养的羔羊，厨房今日宰杀了一头，夜间去我们那吃烤羊肉串吧。尚有最后几坛葡萄美酒未喝，正好一起享用了。”
“我不到不许吃！”崔慎还不及说个“好”字，尉迟便宣示了他绝对的控制权，若木与长孙厚绷不住笑出声来。尉迟容回过神来拿着毛笔指着她咬牙。
“南木，父亲昨日真当面指责你了？我定会与他解释那是小人之心离间我们的。莫说是国事，即便只是同僚被伤，也当维护朝廷颜面。相信如若是崔某受伤，南木定会将交趾夷为平地，哪会让他如此轻快的回去当什么交趾王。”
南木想，真是不能乱撩，无非是祸害了自己，她终于受不了他，起身出去透气，撞上那个去拔毛的小吏抱着两只鹅跑进来。鹅“嘎”的一声叫出来，惊了一众公务员。
“崔大人救我，国公派家丁追来了。鹅给您……”
崔慎一把抓住那兄弟：“慌甚？官署重地，他们不能进来，让你拔个毛，把鹅抱来做甚？”
“国……国公一听是……是为南木大人拔毛做笔，便让家丁把鹅抢走。卑职……想着总不好空手而归，只好把鹅抱来了。大人……家丁在后面追不算，这两只鹅还啄人，卑职……”
整个吏部都不好了，大家笑得完全失了体统，一些已经整理好的数据表又被溅上了墨汁得重新誊写。
此时南木才知道，崔慎为了让她有鹅毛笔，让人在家养了许多鹅。
鹅的声音粗嘎且性情暴戾，那又长又硬的喙啄起人来比被石头砸还疼。鹅蛋没有鸡蛋细腻，鹅肉肉质粗糙且还是大发物，身有痈疾的人吃了可能会送命，因而长安城里贵户无人养这种大鸟。
崔国公府的陈设以优雅有内涵成为长安士家的典范，却不应景的养了一群鹅！小吏上门直奔鹅圈而去，管家便告知了国公。国公在家里写年节供奉用的祭文，正被自己渲染的气氛弄得有些小忧伤，这边就听说崔慎派人进鹅圈。他想知道他那一向雅致的儿子养的这群白胖的禽类到底有何用途，自己便去了那个养鹅的小院落。
小吏在那追鹅拔毛，引发了群鹅的攻击，国公看他很狼狈的边躲边追，好心的让家丁帮忙一起抓了两只鹅。小吏万分感谢，讨好的说崔大人真是用心，知道南木大人不喜欢毛笔便养了这些鹅拔毛当笔。国公一听就变卦了，叫家丁抢鹅，小吏撒丫子便跑，亏得他身量不高腿脚麻利，不然大家便看不到这两只进了吏部的鹅了。
崔国公怕是在情感上受到了挫折，他一双最优秀的儿女在京城是别人仰视的目标，却跟南木、若木扯不清，虽然政务上同属一个阵营，但做为父亲，这种感觉很糟糕。
南木在笑声中，眼角瞥见尉迟容笑得有些暗爽。
她站起来，行了个拱手礼，“那有劳这位小吏把鹅送得月楼后厨吧，让他们宰杀了腌滞，翅膀上拔下的粗壮羽毛拿来便可。”
崔慎一脸惊讶：“杀了？”
“崔贤弟，可当毛笔的鹅毛长在翅上，特别硬实，只有开水烫过后才能拔得下来，如用蛮力拔下，那毛上会沾满血肉皮脂，毁坏肉质不说，也没法当笔用。光吃羊肉串是、吃不饱，鹅肉稍微腌滞，晚上做成全鹅宴，这样安排可妥？”
“好好好！那，南木，我那养了二十只鹅，可够你一年使用？或者，种菜别院的空地处我着人再养一群……”
户部与吏部那些中低级官员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崔慎，感觉世界瞬间崩塌。
大约明天满朝就会都知道崔慎为了个男人婆养鹅、国公狂追不让，朝廷里争风献殷勤的谈资会让事情变得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