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制止住起身准备去找药的男人，“不用。我只是在想怎么表达。我直接一些吧，你们父子愿不愿意站到我这一边，如果愿意，他们答应你的条件我也可以答应，你们还可以另外再提条件。而我只要求你们暂时还维持表面的不变。”
孙锦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问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选我当男朋友？”
“为了让你们父子对他们有个交待，也为了挡住那些把我当情敌的董事长的女人们。”
就这样？他觉得应该不止是这样，她是个女人，也是个需要人爱的女人，“就没有一点点情感？”
话到此处，便是最后的测试了，“孙锦世，这个问题太矫情。你以为我的尖锐是怎样形成的，是舍弃了许多情欲才炼就的。我对人的抗拒与冰冷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这些年我像个机器一样活着，很多的东西都离我远去了。本来想自由以后才让你知道这一切的，看来要提前了。你把灯全打开，我给你看看真实的南木祖兰。”
她起身把身上的衣服解开几粒扣子，露出她整个后背。他有些惊慌失措，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你不用躲，可以走近一些看看。你可以看看我身上有多少伤痕留下的印子，这样你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我在泳池里穿的是最保守的泳衣还时常披着浴巾，可以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穿低胸的衣服超短的裙子。虽然时间已经久远，但仍然清晰。”
那些印子是她当年在唐朝坐牢时留下的，不只是她，若木也一样，深深浅浅的，有许多。
他吃惊的看着她身上的印子，“为什么会有这些印子。”
她拉回衣服，扣回扣子，又坐回原来的位子。
“十几年来陆续留下的。这就是真实的我，不仅皮囊伤痕累累，心里也是。可即便如此，我们仍不会屈从于他们。”
“你们？”
她坚定的点点头，“我们，包括尉迟董事长、若木总经理、崔副总。他们知道我们不会老实的受制于他们，才会有形形色色的人安排到我们的身边，你和你父亲、杨柳、王梦露、钟喆、董事长身边的各种女友、大唐金融的许多骨干员工，大家各自任务不同，但目标都是针对我们。”
他跌坐入沙发，这些信息太过惊人，许久，他看向南木，“你累么？身边全是像我一样的人。”
她叹了口气，许久才出声，“累，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不知能否全身而退。可是日子总要过去的，习惯就好了，你看王梦露，我在学校的时候就知道她是我身边的眼线，她定期会把我的情况汇报给那些人知道。这样过了几年，我时常忘记她存在的原本目的。”
孙锦世看着，她是如此的年轻，可是，她说的时候像是经历过一个时代一样，平淡到接近漠然。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人的存在的？”
“这样的南木祖兰很可怕对不对，明明就在你们几个眼皮下活动，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我有一支类似于影子的队伍。除了我自己没有谁知道他们存在于哪里。不想一直当傀儡，就要有自己的剑。”
其实具体来说是尉迟的队伍，他的影子队伍数量庞大且都身手一流。至于南木在学校发现王梦露的身份纯粹是她经验不足自己露了马脚。
孙锦世终于惊讶的张着嘴看着她，年轻，美貌，却冷静、肃杀、复杂。
他想起了了今晚一直等在这里的初衷，“你计划的将来呢？”
“将来？计划将来这件事有些奢侈。”
“我是说你和尉迟董事长的这张纸。”
她看他那副有些急切的样子有点想笑，“你是想问我和你怎么办对吧，话已说开，人前装装样子、迷惑双方想迷惑的人就行了。”
“我如果说假戏成真了呢？”
成真！她知道他成真了，所以才有今天这一出，不然，无法确定他是不是会选择站在她们这一边。
但是，他选择了是一回事情，他与她的关系嘛，“把真的再变成假的，我们没有结果。你回房间休息吧，我的问题你好好想想，也与老孙商量一下，回了上海我要知道答案。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会告诉你整个故事本来的样子。”
孙锦世的内心严重塌方，他发现自己就是整个计划中最可笑的棋子。可他清楚，他与老孙没有别的办法，既然南木祖兰拆穿了他们的身份，如果退出什么都将失去，祖宅拿不回，北京回不了，且连现在有的也会一并失去，这还不算是最糟糕的，如果真如她所描绘的，那些人甚至是南木这一方是不会放过他们父子的。
他站在院中，想起过去他们父子在他妈前演的那一出出的戏：一开始他承认喜欢她，他妈把自己的金卡拿出来支持他约会，还教他怎么追女生；后来又对他妈说会无条件的站在危险的南木祖兰身边，因为除了她，他不会喜欢别的人，他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嘱咐他们小心些。从那以后他妈还不时的让他捎些东西给南木祖兰，首次约吃饭，她就送了价值不菲的见面礼。如果她知道这一切是假的，会有多难过。
可是，真的一切都是假的么？他知道不是的。一开始是想当纯粹的任务来完成的，相处久了以后才发现众里寻找的就是这样的人。可是因为他目的的不纯粹，付出了真心的他输得一败涂地。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个婚姻的存在，既然是夫妻，为什么南木祖兰的屋子里没有一丝男人存在过的痕迹，她说将来有机会，会告诉他整个故事本来的样子，什么才叫有机会？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真相？
他去另外的院子里敲开了老孙的房门。老孙还没从梦中清醒，一头乱毛飞舞，哈欠连天。
他不满的埋怨儿子道：“你干嘛，这过了二点了还不睡。”
孙锦世出了南木房间便开始有些抖，不可控的那种，他焦躁的到处找东西，“有个事情我要喝一杯才能给你讲，有酒么，你也喝点，提前压压惊。”
老孙看着儿子跟个无头鬼一样乱撞，“只有洋酒，行么？”
“行，是酒就行。”
孙锦世一口喝光一大杯纯洋酒，吓了老孙一下，摸他额头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人总算是回了点神，也淡定了许多，他拿开他爹的手，“我没发烧。刚从南木那出来，我们到大唐金融的真实目的被她拆穿了。”
“什么叫拆穿了？”老孙一个激灵，不祥的感觉从背后升起。
“我去年在湖南制服邵阳刀客时露了身手，她找人把我查了个底朝天，还故意主动把你也一并招了进来。”
老孙瞠目结舌，“你是说她从头至尾就知道我们别有目的，直到今天才说出来。可是以前没说，今天却说了是什么意思？”
孙锦世又倒一满杯喝了，洋酒浓烈的味道冲着他眼泪都快出来了，“让我们选择，如果选择站在她一边，她除了可以实现那个人承诺的条件，还能无条件的满足我们一个要求。我右思右想，竟然发现别无选择，只能选她。”
老孙忽然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看似有绳索可以拉他上去，但那不是救命的绳索，有可能也是捆绑他的绳索，“这个女人真可怕，我们两人四只脚全都踏进来了她才挑明，这是斩了我们的后路啊。”
孙锦世想起她以前一直在拒绝他的事情，忽然有了另一个想法，“她给过我们机会选择，但我们太过自信便一头扎进来。在这盘众多高手齐聚的大棋局里，我们从来就是被人拨弄的棋子。可是，小卒子过了河又是另外一片天地了，不是么？”
老孙吃惊的看着儿子，“你是什么意思？”
孙锦世又一口干了一杯，半瓶下肚他狠狠的抹了一下嘴，“相比被人欺瞒的利用，我更愿意选择仍对我们手下留情的尉迟夫妇。”
老孙又咯噔一下，“尉迟夫妇？你说清楚，谁跟谁？”
“尉迟容和南木祖兰是夫妻。”
老孙从沙发上弹跳起来，这个信息让他接近抓狂，“他们既是夫妻，怎么各有男女朋友？平时怎么看不出来他们有一点夫妻的样子？”
孙锦世诡异的笑了笑，把刚才在院外的猜测说了出来，“这就是这个事情有趣的地方，他们作为利益集团的核心处理成员，也许为了捆绑住他们就有了这纸婚姻，但他们自己却未必接受这种安排，又或者他们有附加的条件，比如只要达成了利益集团的要求就放他们各自自由，所以就对外隐藏了这个法律关系。至于那些女朋友，一个战壕里总有心存异心的。”
老孙又急急的问：“你这个结论从何得来？”
“他们在计划全力反击的事情。”
他们计划了反击，还让他儿子知道了，妈啊，这船只能上了啊，但是，“既然要捆绑他们才有的结婚证，为什么还特意让你成为她的男朋友。”
孙锦世哼笑两声，“让我成为她男朋友是假，看上我的特警本能是真吧。且他们自信南木祖兰的男朋友不可能是我，即使是也只是一时的。”
那时他说离开了特警队时，他妈妈还婉惜了许久。
老孙彻底蒙了，事情太复杂，儿子好像也不对劲了，木然而本能的问道：“然后呢？你有什么计划。”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老孙原来是怎样就还表现成怎样，至于他既然接受的是成为她男朋友的命令，他就继续当男朋友好了。
她身上细密的浅浅的伤痕一直在他眼前晃，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成为这个样子，漫长的培养她成为机器过程中所受到的体罚么？她都是这个样子，那几个男人只怕受到了更糟糕的待遇，所以他们才会利用这样的机会全力反抗对不对？
第二天一早孙锦世和老孙就给了她明确回复。
南木祖兰发现孙锦世因为愤怒冲头，并没有仔细看过那张结婚证上的身份证号码，上面关于年份的那两个数字与大伙能看到的身份证年份数字差了好几年。她更惊讶孙锦世居然有如此丰富的想象力，在她故意的引导下，竟然把她的婚姻和他们四人想像成了悲苦无边的工具人。她有点哭笑不得。
拈花湾的早晨清亮透彻，事情既然已经说开，孙家父子既已表了态度，那便要好好享受这晨光，老孙父子与南木坐在餐厅窗边的位置边吃边欣赏景。
她突然指指窗外远处的两个人，“这两个人怎么在一起了？”
老孙年纪大了，看不清那么远的距离，孙锦世却看见了。“是走投无路找陈娆帮忙来了？都知道陈娆和你走得近。”
不，没这么容易，“这条线是谁跟他牵的？”
那个光头的小矮子正是老孙的前任老胡，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居然会一起在百花园中散步。南木祖兰沉思良久，再抬起头时眼睛眯了一下，目光起寒。
孙锦世太熟悉她这种眼神，里面有危险的信号存在。“有问题？”
她杀气四起，看向窗外那两个人，“恐怕是个不小的麻烦。给财务总监打个电话，让他亲自操刀调集400亿资金在帐上不许动。这个事不能让第五个人知道！”
孙锦世吓了一跳，从她接管大唐金融中国区后没有哪次内部资金的调集超过10个亿的，他们洗白黑、钱赚手续费，所以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只进不出。
孙锦世问，“什么事情这么麻烦？”
南木没有说原由，因为需要证实，只说，“老胡的表妹知道我是法律上的尉迟夫人。”
对面两父子心中暗想不好，才投诚就遇上这样的事情，接下来的仗怕不是那么好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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