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相们处理过一应基本的工作他们便回家过节了。离着三相府还有百十来米便闻到了粽子的香味,若木嗅了嗅,“现代款的粽子!鲜肉粽与蛋黄肉粽!”
这个时期的端午,长安城里一般只吃两种纪念性的食物,一种是纯白米或加了赤豆的粽子,还有就是麻花的前身,北方叫果条子。米加赤豆的粽子煮出来的香气是杂粮香。这些现代爸妈将肉蛋酱油拌了进来,那香味在这个空气质量极好的时代里可以飘很远很远。门房那个声如洪钟的守门汉子鼻子不停的在动,经过三相府前的路人也都在寻找是什么东西发出的香味。
尉迟感叹一声:“五进深的大院庭院深深,这是煮了多少才能让这条街上都闻得到!!!”
多少?很多,他们进去的时候都吓了一跳,过年的时候用来烧火堆的台子上临时架了十几口很大的锅灶,这些老年人挽着袖子挥斥方酋,将整个第四进的院落变成了一个加工厂!
“你们回来了”他们就冲年轻人说了一句话,又低头去忙活了。
尉迟看着一筐筐往外抬粽子的仆人,问道:“你们这是准备做粽子生意么?”
容老爷子从忙碌的人群中抬起头来,“也没想这样的,想着伙计们平时辛苦了,早饭时送了些新鲜出锅的粽子去得月楼,结果他们没吃成全被订餐的客人给抢了,然后就成这样了。”
他看了一下平时穿着唐装也威武的老爷子,此时他的衣摆正别在腰间,袖子卷了老高,脸上有类似于草木灰的不知明的物体,那花白的头发更是耷拉了一搓下来,“您的主意?”
他冲儿子点点头,“啊,平时在家里也没事情做,现代不是一年四季都有粽子卖嘛,我们有现成的得月楼,连个场地都不用考虑了。”
尉迟哭笑不得,“可也不用亲自动手啊。”老头一辈子几乎没进过厨房,没干过家务的,这都哪跟哪的兴致。
“这不今天第一天嘛,他们不会弄,得月楼又要得急。”这个虞掌柜真是随时都在想办法挣钱,自娱自乐的羊肉串他能买出最高一两纹银一串,这粽子怕也是天价。“一两银子一个的粽子,有钱不挣不是傻子嘛。”
这话是他这么个指点江山的大人物嘴里出来的?
南木看了一眼尉迟,意思是他知不知道他爸的画风突变了,他却忽然轻笑。也许这样有人味的父亲是他想看到的。“那,要不明天我们去长安府给您申请个字号?”
“直接用得月楼好了,我可以将得月楼做成食品品牌,而不是单纯的酒楼。端午的粽子,八月十五的月饼,过年的年糕,还有半成品的现代菜式……”三相互相看了几眼,以容老爷子的经历,如果想干一件事情,只怕会做得一天大,这得月楼保不齐就开到塞外甚至波斯等地去。“先这几样吧,其它的产品慢慢的丰富,咱们反正不缺钱,像肯德基一样开个几千家也不是不可能的。”
众人分明感觉到了自己的膝盖向下软了一下,这个数量要开到罗马甚至更远了,“爸,唐朝加上番邦属国总共人口只有三千万。”
“哦,忘记这事了。那开个二百家总可以的,开到每个县里去。”
“这个是可以的,只是咱们今天中午有饭吃么?大过节的……”
“呀……”
呀,忘记了呗,三相早上天没亮就去上朝,以为过节有好吃的所以早点都吃得少,结果没饭吃!全府都忙着做粽子没人想起要过节!
三个人抱着早已饿了的肚子看着大家,“还有多久?”
“快了,这三锅出锅就没了,府里也没米了。”
米都没泡透煮出来的粽子还花大把银子来抢,这古代人是有多不讲究。看来老爷子的事业是有其可行性的。
一大家子换了干净衣服到得月楼时午时结束了,且他们今天从事了体力劳动的缘故,一个个吃得很香,还喝了好多坛酒。兴许这些老年人有些事情做反而是件好事,他们都显得很开心。
南木想了想朝老爷子举了杯子,“爸,跟你商量个事情。”
“你说。”他大块朵颐,即使媳妇跟他说话也没听下来,与他以往的吃相大相径庭。
“我们朝廷里的事情多,得月楼虽是消息机关,但日常经营也需要人管理,我当股东您当职业经理人如何?”
“有分红么?”
她一愣,这老爷子最近真变异了?立时,她又回过神来,“有,三成利归您,三成利归我,二成归伙计掌柜、剩下二成当发展基金用于扩充门店。”
“成交。下午立个契约。”
啊!她看看谷梁嬗,又看看尉迟和若木,他们集体笑起来。这老爷子,倒腾一群人做粽子的时候只怕就是起了这个心思的,他要把得月楼做大做强,成为这个时代里不可取代的食品品牌?!
好样的,家里有人折腾,外头还有个景阳在起劲,日子不愁无趣。
容老爷吃了个半饱后子召了个小二过来,让他给景府送些粽子过去。
大伙不解的看着他,他却一笑,“人生苦短,计较过往干什么。”
“我们搬到这千年之前可是他爷俩的功劳。”
“多好,这才叫生活,以前那叫什么呀,吃着激素吸着雾霾,哪哪都是人,出去玩玩都跟打仗一样。”
“那您的意思是……”
“你们工作上正当竞争比拼没问题,人总要活得有意义。生活嘛,恩怨情仇不过如此,死去的不能复生,何必自囚于地狱。”
“您真放得下?”
“你们不早就放下了?不然以你们的能量,还对付不了他们六个人?即使他有这千万身家,想与你们抗衡还是吃力的。何况那千万身家还是你们主动给的。”
好吧。他们的确没想直接去宰了景阳,不然何来景阳如妖孽一般出现在大众视野里。至于那些异世之人在唐杀不死的借口也就只是借口,这些老人数年的软禁和失败需要时间去淡化,他们没有立场去劝服。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的处理,尉迟的格局比较大。其他的人得幸于相知多年,竟心有灵犀 的与他第一时间做了同样的选择,甚至都没有因此而专门的聊过,一个眼神便尘埃落定。
“那您原谅他了?”
“我得谢谢他们两父子,不然,70岁了还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老爷子固执偏执一辈子,结果没出几个月如基因突变一般,三相还蛮不习惯的。桌上的老人们也似乎习惯老爷子成这样子了,往日小百姓对上位者的惶恐如今全然不见,取而代之是唯其号令一起挣钱的整齐。
果然,当惯了领导的人不论在何时何地以何种身份存在,其领导力是不会消亡的。哪怕只是在卖粽子!!!
“是应该送些过去。二子,后院地窖里再取些酒送去,虽错过了午宴,晚上还是用得着的,景府晚上应该会招集群魔聚会。”
二子一头问号的看着老板,“东家,群魔?聚会?那是甚?”
“没什么,就是……晚宴宴请贵宾的意思。他现在是国师了,牛掰的不行。”
“他就是国师?什么叫牛掰?”
“景公子现在特别受帝后依赖。你说牛不牛掰?好了,二子,我窖里那些特别标签的酒不准拿去,给他喝太浪费了。”
二子在一脸震惊中下楼了,他见南木扔鞋打过景阳,而国师这种极少出现且受帝后厚待的角色如果搞点事情,大家可不捞好。
给景阳府上送去节礼,景阳顺手回了一张请柬,邀请在朝任职的几位去参加景府的端午晚宴。这张纸片看着格外搞笑,如果去参加,三相便是‘群魔’的一员。
饱食之后,南木躺在贵妃榻上很是惆怆,中年之时容易发福,每多吃一点,都会成为身上的一部分,但又管不住嘴,时常吃撑无法动弹。
若木就在她旁边一杯接一杯的喝。她挠一下他脑袋,他也只是轻轻的把女人的爪子拿下来。
她知道他心情不好,“若木,咱能不这样吗?”
“南木,咱们去东海这么久,好久没见她。你什么时候去看一下玉莹?”他分明已经喝多了。才把平时压在地底下几十米深的话说出来。其实大家从现代返回来,他拢共就见过玉莹几面而已。
“不用多久她便能出宫,彻底的出来。以你的身份去提亲没什么问题的。”
“屁,你就知道哄我。南木,你跟武后能说到一起去,找她说说吧。现在关陇系都不是威胁了,其它的门阀也蹦不起,干嘛不让她出宫。”
“我总要有可供交换的条件才能去谈,你再等等好吗?”
所有事情都是标了价码的,崔玉莹的事情虽金口玉言的承诺了,但,谁都心知肚明的,三相府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这个代价不是银钱。
“好,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即使谁都不爱我,你也会爱我的。”
南木恨恨的:“你大爷的。虽然你喝醉的时候不多,但不能每回都说这句,每回尉迟都会跟我计较许久。亏得他出去办事了,没听见你胡说八道的。孙锦世……你在不在?”孙锦世从隔壁探了个头出来,“帮我把这兄弟扛到里屋榻上去,喝多了。”
“喝成这个样子,晚上还去不去了?”
“他故意喝成这样的,这世上要说现在谁最恨景阳,算他一个。怎么还会去他府上。他鞋掉了,等一下。”
刚刚还杵着笔挺的,一有人搀就软成一滩泥,死狗一般挂在两人身上。孙锦世叹道:“以前还真看错他了,原来他是所有人里最痴情的。”
南木顶着被他弄乱的一头毛喘着气,“呼……他?花心的时候你没见罢了,单是我认识的被他撩拨过的姑娘就不下五个巴掌,如今只是醒悟了。要说痴情,这个年代里随便伸手一抓一大把,人有更多的时间里描眉梳妆,拔琴弄棋的,放眼望去全是情圣。你今天有去见过金城没?”
孙锦世没想她突然会问这个问题,脸有些红了,“端午节不太合适去公主府吧。”
南木半边支楞在门槛边,她要歇会才能使上力气,“现代的男人抓紧一切中外节日讨好女人,你怎么……难道还要我一个女人教你?不适合登门你不会约人家出来?”
“我要是约了她,中午过节肯定不在一起,我妈要是问起……”
他看着“前女友”满脸的为难,她想起几个月前尉迟说的,说服老孙夫妻这个任务是她的。
“你晚上约她吧,到时就说跟我们去景府了。神呐,我明明不懂男女之间的这些道道,你们一个个的……全把难题给我!”
酉时下半,南木祖兰与尉迟容一起去了国师府。大约他风头太盛,门前的车马已将道路堵住。
夫妻俩是走过去的,所以一出现还是比较瞩目的。“中书令好,呃,左仆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