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央没把闻远的冷淡当回事,她双手抱胸,靠在墙边:“你现在倒来管她了?”
闻远垂眼,漆黑的眼睫垂敛,看薄被下突出的一块,岁岁团成了一团,窝在被窝里。
闻远说:“嗯。”
柳央原本想放弃岁岁的,如今一看觉得还能再攥岁岁几年。
当初岁岁签的五年约,如今才过两年而已。
闻远一眼看清柳央眼底的谋算,她和柳央道不同,所以连话也不常说。
她低敛的眼透着极清的温柔,低低去看岁岁。
被窝里紧缩的是只记得……十六岁时事情的岁岁,是不记得那一年之后发生的事情的岁岁。
闻远盼她笑、盼她眉眼生辉、盼她走自己想走的路。
闻远说:“她要想走,你得放她走。”
柳央一声嗤笑来不及。她寻思,闻远也是傻了,她既然知道有个季岁岁可以牵制住闻远,怎么会……
闻远知道柳央不好打发,她轻声威胁:“你知道的,我能护她,也能……弄死你。”
说的很轻,语气依然是无波澜的模样,于闻远而言,无非一句威胁,她只怕惊扰梦中的人。
闻远抬眼看靠着墙站的柳央。
她这个人冷漠疏离,仿佛没任何在乎的,眼底冷淡漆黑,看得柳央收回了笑。
柳央笑容明媚的脸瞬间收敛。
闻远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闻远也不会跟柳央开玩笑。
柳央没正面回答,她僵了片刻又宛若自在的笑了:“行啊。”
她答应的洒脱:“这可就要看我们岁岁在想什么了。”
闻远听见了身边传来的被褥摩擦的声音,没再说话。
她没看柳央,目光从那面墙上挪回来。
那个困的才醒的女孩从被窝里探出一只胳膊,闻远又低眼去看她。
她目光这样专注。
岁岁才慢慢从被窝里探出个脑袋来,病房里窗帘未拉上,醒目刺眼的光照得岁岁睁不开眼,只眯了一条眼缝。
她打了哈欠,伸了懒腰。
闻远往岁岁眼前站,挡了挡光。
岁岁睁全了眼睛,看见了背光而站的闻远。
逆光的美学不愧被反复运用到影视里,岁岁心稍一颤,然后惊的坐起身,看着闻远一时语塞,她想说什么又住了嘴。
岁岁在想,她在绞尽脑汁的回忆,这……谁来着?
昨晚的际遇像个梦。
闻远看她一脸怔愣,笑了笑,跟岁岁说:“早上好啊,岁岁。”
岁岁很愣的回她:“早上好。”
这句回复全然是鹦鹉学舌,即使闻远第一句是“吃饭了没”,岁岁估计也会跟着念。
昨晚的事情和梦境交杂,岁岁好像有点混乱,她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忆起眼前的人是谁叫谁。
哦。
岁岁记起了眼前人叫闻远。
岁岁看眼前天光大亮,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看到时间到了八点,整个人都吓白了,几乎要跳起来,然而“迟到了”这个念头在她心里底只溜了半圈,岁岁就记起了她如今已经二十三岁了。
二十三岁要上班,不是上学。
对现在的岁岁而言,没有迟到这个说法了。
关于工作……
岁岁看到了靠墙站的柳央,那姐还是和昨天一样,腥红的唇和夸张的眼线,社会的不像话。
柳央在看她,藏在色彩诡异的美瞳之下,用一双不知道什么情绪的眼神在看她。
岁岁get失败,她看不懂别人的情绪,算是很不会看脸色的存在。她被家里宠着纵着 ,岁岁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厚重纱布包裹之下,崎岖的触感,还有隐隐约约的疼痛。
可是疼痛有点朦胧。
岁岁有种奇怪的感觉,她晚上做的梦是梦,梦里镜子里的季岁岁是假的,而眼前的现实也像是梦。
好像一切都是假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
闻远看岁岁摸着脑门一动不动,弯下腰,轻柔的碰碰她伤,指腹柔软一碰就起开:“疼吗?”
岁岁眨眨眼睛,往后让了一下,几乎没感觉出闻远的触碰,摇摇头说:“不疼。”
闻远松了一口气:“不疼就好。”
岁岁很认真的否认:“不疼不好,我觉得我好像还在做梦。”
高中时候的岁岁还认真固执。她脑袋瓜里有自己的处事原则,她向往真挚和伟大,也喜欢看很多奇奇怪怪的小说。
闻远无奈,弯唇一笑,往前凑。岁岁不自觉往后靠,她对闻远的界限感还在,对岁岁而言,闻远还是不熟的人。
只是闻远没在意,她一笑,然后伸手揪岁岁脸颊上的软肉。
现在的岁岁太瘦了,瘦的脸颊都薄,闻远掐的一层肉薄的像只有一层皮。
演员对上镜的要求高,岁岁演技已然拖了后腿,就只好在形象上努力。
所幸,她确实好看,清新柔弱的一朵菟丝花,在圈里几乎不撞款。
闻远扯一扯她的脸,没用力,掐不住,细嫩的皮肉从指尖滑掉。
岁岁也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