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的春光里,他背后的暖阳中,脆亮的响起女孩的声音,于是潋滟的桃花开遍四野,春意更浓。
“这里很危险,你怎么一个人,家里人呢?”
微微,微微,赵扬帆绝不会错认这个声音。
是她没错了,他们分别了太久,他也太久没有再好好听过她的声音,没有再认真的看她一眼。于是男人转身,就这么看着一身戎装的女孩走近,半晌未敢开口。
与从前在他身边的样子既相同,却又大不相同。她梳着高高的马尾,些许碎发散落在额角耳际,柔和的面庞,神情却凝重而坚毅。贴身的作战服将她的神经与气息也绷紧了,不容一丝存有恻隐之心的余地。
已经顾不上思考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怎么会身处这么一个时空错乱的世界,与执行部某一次有穆曦微参与的任务场景耦合。此时此刻已经顾不上去一再确认彼此的身份,他只想将对方清醒健康的样子刻下来,在眼睛里,在心底里。
这是从未谋面的风景,与洗手作羹汤的影子重叠起来,可爱且温柔的,沉着且严肃的,背过身去面对战火的,背负病痛与苦难的,正活生生俏盈盈盯着自己。
我看到你了,我正一步步走近你。微微,你知道吗,我有无数的话想对你说,我要和你一起撑起我们的小天地,我要分担你的执着与信仰,你想完成的事,你实现不了的愿望,都有我亲手一点一点补完,你看看我,我已经离你这么近了。
我只差一步就可以拥抱你,微微,你不必知道,因为我会在你身边。
现在,我可以做出永远的承诺了。
“我,我找不到我的井了。你见过我的井吗?”他听见自己这么说道。
“井?”女孩皱起了眉头,丰富的实战经验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能够被称之为沧桑的痕迹,精心打理过的眼角唇峰反而尽态极妍。在这样得体的容颜上,即使露出什么不得体的表情,也丝毫不会令人感到不愉快。
“你发现了什么?”她的身后,另一位年级稍长的女执行官赶上来,焦糖色的长发披在身后,皮肤白皙。
赵扬帆再熟悉不过的人,高恩星。
但据穆曦微自己的说法,两个人近二十年来没有再一同执行过任何任务,而最后一次,恰恰是数十年之前的同一项任务,樱血清除。
他显然是经受了什么精神冲击,被拖进了樱血的记忆中,以第一人称来旁观这段已经尘封许久的历史。那么此刻,在真实的世界里,李清欢、夜渊、言煜他们又怎样,那里的时间过去了多久,发生了什么。赵扬帆迅速意识到,这里的穆曦微与高恩星不能给予自己任何帮助,她们只是一段无人问津的破碎影像罢了。
要离开这里,要破除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精神共鸣,这才是他真正独自面对的第一个任务。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高恩星矮了矮身,与这个出现在原野上的少年拉近距离。
而面对两人善意的提问,孤身一人的男孩却始终陷在自己逻辑的怪圈里。
“我要去找我的井了,再见。”
“等一下。”高恩星拦住欲离开的男孩,脸上虽是担忧的表情,但隐约的笑意令人如沐春风。“我们帮你一起找好吗?这个地方很危险,我们一起找到你的井,然后送你回家,好不好?”
“真的吗?可是,可是,他们说外面的,都不是好人,让我躲得远远地。”男孩怯生生的抬起头,又迅速低下来。赵扬帆看到一双穿着粗制草鞋的稚嫩小脚,被磨损的鲜血淋漓,正在思索对策的他亦不由得心生恻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