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摇头，“未曾，可能明天来。”
阿阮摸着自己的额头，不知道现在还发热吗，他看向窗外，天是黑的，地是白的，反射出光来，树影也照得清楚，“你也去休息吧。”
小林子应声退下，阿阮呆坐一会，又是睡了过去。
接下来几天，阿阮的风寒迟迟不见好，雪也是白天下，傍晚停，长孙谓来了两次，叮嘱太医一定要好好治，长孙谨也是忧心忡忡，阿阮清醒的时候太少，真怕就这样烧傻了，熬不过这个冬天。
西京在下雪，周围的村落也遭了雪灾，百姓的房屋倒塌，牲畜被冻死，长孙谓本想让阿阮去治理，以他的能力，一定能安抚好百姓，阿阮的年纪也到了，这件大功绩足以让他在朝堂上立足，可惜阿阮得了如此严重的风寒，床都下不来，长孙谓只能让三皇子去办了。
阿阮慢慢睁开眼，天还是白的，雪还在下着，飘飘扬扬，他看向殿门，是刚才的一股冷风把他吹醒的。
果然殿门站着人，穿得一身黑，光影把整个人都拉长了，长身玉立站在那，阿阮眯了眼，这应是齐尚宣打仗回来的模样，有煞气，披风一甩仍是洒脱明亮的世子爷，迎着光，露着笑，欢欢喜喜抱住他，可没想到等他的人已经死了，阿阮笑了笑，眼角不由自主滚下两行泪，无声叫着：“齐尚宣…”
商轩的脚步顿了一顿，抬眼疑惑看阿阮，他没想到阿阮这时候竟然醒着…
阿阮双眼迷茫，不甚清醒，他以为自己没有发出声音，其实那三个字就扎在了商轩的心上。
他知道他的名字，却一直叫他小九，他还以为是幼时情谊，没想到是名字与他心里人的重合，便不肯叫…
他可以有很多弟弟，小九，小谨，他只在想一个一起看雪的人，谁都不知道。
商轩走上前，身影便矮了许多，与坐在床上的阿阮差不了多少，他伸出手指揩了阿阮眼角的泪，放在舌尖滚了两下，苦的，咸的，沉默一会，他说：“哥哥，你说过，会，帮小九。”
阿阮也看清了来人，抛却杂乱的心思，专心给商轩说起那些势力，“你现在十二岁了吧，先在国子学好好学，蒋夫子虽守旧遵循，却精通先人智慧，所教授的史学深奥晦涩，学明了才能通晓古今，王夫子怪诞，有不少新奇的点子，多听他的话，沉心思考….咳咳，户部左侍郎是我的人，手下有不少能人，你去他那里看看，看上了就带走，成为你的智囊幕僚，还有我舅舅白华，”阿阮从枕头下摸出一件信物，巴掌大的玉佩，上面一条青蛇，“他看到这个，什么事都会答应你，咳咳…”
商轩轻拍他的背，阿阮勾起唇角笑笑，费力咳嗽，高热不退，喉咙里仿佛塞着棉花，又肿又痛。
“有什么我也会帮你，不过你要小心些，不要让，父皇发现你的小动作，要不然可要吃不了兜着走，咳咳…”
商轩拿过玉佩，细细摸索青蛇，说是青蛇，只不过左右是绿色的弧，拼凑成了个青蛇的形。
“多谢，哥哥休息，我去，上，御射课。”
阿阮摸他的头，“去吧，张师傅的功夫也不错，当年的百步穿杨…咳咳，我说这么多，不如你亲自去看，认真和他学就是。”
“是。”
商轩走了，阿阮睡得晕乎，不知到底是几时，若是小九趁着文学武学间隙过来看他，那小谨此时应当也在殿中…
他轻轻叹气，扯过被子盖在身上，这样的大冷天还是睡觉比较舒服…
过了几日，雪停下了，阿阮高热暂退，有些鼻塞咽痛，被小林子撺掇着裹着厚棉被出去晒太阳。
“殿下，外面天气多好，您总闷在房里，骨头架子都散了…”
“你可知，下雪不冷消雪冷，躺在床上不好吗？”
主仆二人吵嚷，小林子败下阵，在附近生了个炉子，搁下几个番薯。
小林子唠叨，“殿下，您的喉咙痛还要吃番薯？粘喉咙怎么办？”
阿阮摸着喉结，清了两下嗓子还是觉得痛，“我就吃一口，剩下的让小谨吃，这样总可以了吧。”
正说着，长孙谨就跑过来了，先在阿阮的大棉被里蹭了两下，眼睛亮晶晶，“五哥，今天蒋夫子夸我了，还夸了商轩，我请他过来，他第一次同意，还有烤番薯，今天好多好事，对吧，五哥？”
阿阮偏头，就看见商轩穿着一身黑走过来，黑色貂皮披风衬得他小脸雪白，耳朵尖仍有冻疮疤，视线向下，商轩的手缩在袖子里看不见，也不知道那冻伤膏到底用没用。
“小九，小谨说你也得了蒋夫子的夸奖，真不错，当年我只能把他气个半死。”声音糯糯，听起来像在撒娇。
商轩拱手，“不敢，当。”
他的手还是那样，破了几处冻疮。
阿阮招手让人过来，隔空摸他的手，“我不是给你药膏了吗，怎么还冻地这样厉害？”
商轩也看自己的手，神色淡淡，“无碍。”
长孙谨插话，“五哥，你看看我，商轩一来，你就不理我了！”
阿阮瞥眼，“我都看了你五年了，有什么好看的，去，先去完成你的课业。”
长孙谨努嘴，“哥，你可真是见一个爱一个。”
商轩心下认同，默默点头，“我，也去。”
阿阮拦住他，“小九你把手伸出来，小林子去拿药膏。”
商轩垂眼犹豫，还是坐在小林子的位置上烤火。
阿阮挣开棉被，先被冷风吹的一个哆嗦，颤着手给商轩抹药，“好歹照看着自己的身体，你跟前没有侍从吗，要不我把小林子派给你，小林子定能把你照顾妥帖。”
商轩张口想拒绝，转念一想能从小林子嘴里打探到不少消息，便应下，“谢，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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