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府中,厨房的早饭也做好了,小林子揉着惺忪睡眼走过来,给阿阮请安,“爷,回来这么早,不与雪公子多逛逛?”
阿阮挑眉,“你不是不想我与那些人过多接触?”
“额,雪公子与其他人不同…”见阿阮不信,小林子又加了一句,“…他没有那种脂粉气…”
“我可还记得昨天你说人家不知廉耻。”
小林子懊恼喊了声,“爷,我那是管中窥豹,外加一时心急…”
阿阮摇头撇嘴,“我不信,莫不是你收了人家的好处,跑来当说客的?”
“我能当什么说客呀,昨天您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跟雪公子骑马跑了,若不是您早上回来,我还以为你要跟他私奔去…”
阿阮愣愣,盯着桌面苦笑一声,“我放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跑去边城干嘛去?你就安心吧。”
小林子也察觉出阿阮心情不好,正经起来,“说起来昨天傍晚西京送来一批紧急公文,爷用完膳去看看吧。”
“嗯。”
——
烛光摇曳,昏暗的角落有滴答水声,偶尔的一丝响动惊动了出来觅食的老鼠,它们悉悉索索绕回另一边,却被粗糙的墙面上一闪而过的人影吓得跑回洞府。
来人步履匆匆,厚底靴踏过石板地,粗哑的嗓音像是被石子划过,“招了吗?”
“还没呢,不过也快了,想要活这一口气可不容易…”
“再快点吧,殿下且等着呢。”
“知道知道,咱们的手段大人还不清楚?”
细如牛毛的银针扎进指甲缝,手指痉挛般抽搐了几下,挣扎着向后缩,却没有任何余地,镣铐紧紧地依附手腕,另一头深深扎进墙里,纹丝不动。
“求..求大人放过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施刑的人并不回答,又是一根针扎进指甲,比上个粗了些,可还是锥心的刺痛,甚至还往指甲缝里捻了捻,直扎进半根,露个针头才停手。
“啊…”喉咙溢出濒死的呻吟,豆大的汗珠从额头鼻尖滑下,想晕却晕不了,神志愈加清醒。
潮湿的空气散发着腐臭血腥的味道,牢笼的门锁打开又关上,人被拖进狭小的空间,瘫软趴伏在地,不断起伏的胸膛和流泪的眼睛是活着的象征,他嘴唇蠕动了几下:“对不起…对不起…”
人活在世间,有父母,亲戚,朋友,难以独善其身,不是简单的有难同当,而是有罪连坐。
鲜红的手印还散发着潮气,就被摆在案几上。
男子站在桌后,拱手拜礼,嗓子糙哑,“殿下,人招了。”
永王嫌弃看了眼招文,内容虽说出乎意料,也算在情理之中,他捏捏眉心,道:“五弟近日在干什么?”
“安王有一段时间不出府了,不过前几日曾去过左营旗卫,待了一日。”
“左营旗卫…不过区区五万人,北地荒凉,异族四分而居,多年无战事,旗卫只是个空架子,且宜城路途远,翻不起什么风浪,不足为惧。”
“是,殿下想的周到。”
永王敲敲桌子,问道:“人还活着吗?”
“吞了殿下的银子,想死都难。”
“先留着,不要惊动刑部。”
“小的明白。”
三月,西京的阴雨连绵下了半旬,解了春旱,也一日比一日暖。
夹袄脱去,厚褥压进衣柜,冻疮膏也失去了它的作用。
细长的手指被纱布捂得光滑柔嫩,完全不像是习武之人的手,掌心没有老茧,肤色更是白皙如雪。
宫里出来的冻疮膏自然不是凡品,即便长孙朗只给他包扎了三四次,双手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