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韩玉醒来,只觉浑身上下无一自在。他痛苦的翻了个身,迷糊间瞧见轩窗前有一对身影,费神分辨一番,认出是谢从安与郑和宜两个。
谢从安也学郑和宜捧了本书。两人一左一右的倚在轩窗前,只不过一个是认真在看书,一个时不时的要抬头偷瞧对方几眼。
韩玉开口喊饿。小丫头们方知道是醒了,忙上前伺候。
谢从安听见动静,回头看了几眼。郑和宜却似被书吸引了全部注意,眼皮也不抬,安安静静又翻了一页。如此她便生出几分好奇来。
那本地理杂记是她闯兰台时从书架上随手拿的,昨日翻出来,觉得他或许喜欢,便嘱咐了小晴儿拿去做安抚之用,没料到竟这么对他胃口。
她探了身子过去,凑的近了,郑和宜便收了书,看她一眼。她不死心的拉过书本扒开一页,满眼的繁体字看的瞬间投降,吐了吐舌头坐回去,心内又不爽,便拿韩玉撒气道:“今日小厨房不开火。大家都吃蛋糕。不怕死的话你就再吃一次。”
韩玉扶着床沿起身,虚弱道:“都如此了,还要欺负我。”
“看你以后还那么多小心思。”她索性合上书,跳下来到床边去探他额头。摸到发汗之后的冰冷,方有些过意不去:
“原来你不爱吃辣的,怎的从未听你提过。”
韩玉哑笑:“一个作奴仆的,爱不爱吃,又有什么关系。”
谢从安收回手,冷冷道:“这般说,倒是我苛刻了你。”
“你明知他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何必。”
郑和宜越过她,上前扶了韩玉在窗前落座,容色淡漠的吩咐下人送吃食进来。
谢从安冷哼一声便走。
透过轩窗,瞧着人走远了,韩玉朝对面的郑和宜笑了笑,道了句多谢。郑和宜无话,只递了杯蜜糖水给他。
韩玉接过杯子,对他笑道:“小姐最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虽恨我私下的小心思,却极能体谅我的难处。外头总传她跋扈的名头,我却看她每每都是委屈自己。来来去去,对身边的人总是宽容的很。”
郑和宜静静听着,啜了口茶。
韩玉又道:“小姐这性格,看起来张牙舞爪,其实只要拿准了她的脾性,伤她并非难事。”
郑和宜放下茶盏,抬眼看他,“所以你才这般利用她的心软?”
韩玉望着那双眼睛,区别于主人的淡而雅致,那片温润墨色,稍有情绪便会溢彩流光,落在人身上,便使之如沐春风,轻易让人忧愁欢喜。只要他想,收买人心便只是须臾。
这种蛊惑与良王不同。良王的皮相太过优异,让人敬若神明,唯恐亵渎,而王曦更如骄阳似火,太过耀眼,有时会让人寻求躲避。郑和宜更似星河,世人知其美,知其广,却在伸出手后,方知其遥不可及。
韩玉也抬手饮茶,嗤笑一声,眼底冰冷:“公子又比我好多少?”顿一顿道:“我是心疼她,可惜没什么资格。说来不过都是些小事,伤她也极具分寸,却不知这些伤口叠加起来会如何。算来都是伤口,终有一日是会要命的。更遑论若是落在要紧处,即便是个小伤,顷刻要人送命亦不是不能。”
他见郑和宜仍是垂着眉眼默默饮茶,便叹了口气,将茶盏放下。
正巧丫头们送吃的进来,郑和宜起身让了,往西厢回去。
韩玉瞧着桌上的菜肴。一碗细润的白粥前头,洋洋洒洒铺了片极具岭南特色的粉彩小碟,每个里头都只有几口的分量,亦能瞧出都是些岭南的口味。
他眸中涌上几分情绪,头也不回道:“我着实没脸面说这番话,但还是请公子顾念着些小姐想要的。”
郑和宜回到房内,铺纸、磨墨,临满一页后方落笔自问:想要的,便一定能要到吗?那莹润的眸子似暗了一瞬,又似错觉。
不久有小童送点心进来,站在一旁不肯离去。他知道必是谢从安又安排了什么,便令他禀来。
小童诺诺,有些缩头缩脑,莫名像初入幽兰苑的茗烟。
“晴儿姐姐走时吩咐,说要公子好好审一审茗烟哥哥。”
“还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