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辛认为,一切文艺“都应使人变得较好些”。
他说:“我们是生活在健全的理智的声音分外响亮的时代。因之,那些蔑视自己的一切公民天职、甘愿毫无必要地去殉难的疯子,未必还敢于奢望得到殉教圣徒的称号。”
你看他把“好”的标准,定在“健全的理智”和“公民天职”这两个方面,而不是一般地空谈善恶。他更反对那些追求“殉教圣徒”名号的“疯子”,反对一切离开正常的极端。这就说明了,他为什么把艺术的作用定得那么低调,只是说“让人变得较好”,而不说让人变为圣徒。
他认为,悲剧是要引起人们对于命运的乖张、人生的波折的喟叹,而并非像高乃依所说的那样起直捷的“惩恶扬善”作用。莱辛无心过多地研究剧中人的好坏程度与剧本的教益程度的联系,他只强调悲剧人物的内在矛盾:这种悲剧人物的厄运往往不是因为他犯了什么大罪,即使是因为本身有弱点,但动机却无可非议,在很自然的情况下触犯了规律,因此铸下了悲剧,这才深刻。这样,就不会像高乃依那样简单地把怜悯给予剧中人,把恐惧给予观众了,而是“把情感转化为符合道德的心习”。
对于喜剧的社会教育作用,也不是要求用嘲笑来改造讽刺的对象。莫里哀的《吝啬鬼》事实上连一个吝啬鬼也没有改造过来,莱克纳特的《赌徒》也并没有把任何一个赌徒教育好。那么,喜剧的社会功用何在呢?莱辛说:“如果喜剧不能医治不治之症,它能够巩固健康人的健康这也就够了。《吝啬鬼》对于慷慨的人也是富有教育意义的。《赌徒》对于从来不赌博的人,也是有教诲作用的。这些人所没有的愚蠢行为,别的人却有,而他们却必须和有这种愚蠢的人生活在同一个社会里。因此,认清可能和自己发生冲突的人是有好处的。警惕坏事物对自己的一切影响也是有好处的。预防剂也是一种珍贵的药品。”
初一看,莱辛似乎减低了喜剧一针见血的效力,事实上,反而是开宽了喜剧起作用的社会面。他总是从大多数观众着眼,从一般的情况和普通的感情出发来考虑问题。因此,他不梦想使人立即幡然改悟的讽刺效果,不期待剧场里的滂沱泪雨,也不企求观众离开剧场时忧心忡忡。他说:“喜剧是要用笑而恰恰不是用嘲笑来改善一切。”
用笑来改变一切,也就是“使人变得较好些”,这是莱辛对戏剧价值的温和期许。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希望有更好的戏剧批评,使更多的艺术家在审美的炉火边取暖。但他又非常鄙视那些既写不出作品,也讲不出道理,却总是在指手画脚的空谈家。他自己也经常遭到这些空谈家的骚扰,因此说了一段精彩的自白:
为什么要跟这些空谈家打交道呢?我要走我的道路,不管路旁草虫的絮聒。即使离开道路一步,去把它们踩死,也是多余的事情。稍为耐心等待一下,它们的夏天就过去了。
这段话,几乎可以成为很多艺术家共同的座右铭。
喜欢世界戏剧学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世界戏剧学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