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两边一时都决不出胜负,唐宁便转头瞧向毕方军。
说来奇怪,这毕方军从始至终都行踪诡谲,不靠近、也不远离,即便如今连龙牙卫也已下场作战、雷神山卫军危如累卵,也不见其上前助阵。
莫非是如自己这般,防备着什么?
可四下望去,尽是雷神麾下大军,五族贵胄即便藏在山涧沟壑些许,也不足以令这近万毕方军如此警惕。
忽听鼓声雷动,回头望去,只见原来是东、南两面那几万北上的大军列阵驻足,即便相隔遥远,一眼望去,也可见旌旗如海、士卒如沙,空中望来穿插着充当哨兵的空骑、又有几位不知修为的军中高手四下奔驰,军阵严谨巍峨。
唐宁皱了皱眉,越发看不明白雷神到底图谋什么,却足以确定,这番布置,绝非只为围困自己、方禹和龙牙卫。
想了半晌,只觉以雷神如今地位、手段,既有如此布置,必定图谋甚大,可终究找不到头绪,索性不想了,只寻了一处平整石头,盘膝坐下,缓缓调息。
之前几场恶战,他体内构筑的阵图虽毁坏大半,却也因此得了许多感悟。
更难得的是,他发现原本构筑阵图的地方,虽然阵图毁坏,可积蓄的真气却盈盈自成一体,宛如雨后大地上留下的坑坑洼洼的水坑。
这些“水坑”暂且除了稍稍增强体魄,倒没什么用处,可却开了一个古怪的先河——大荒数千上万年的历史,人族向来只有定襄等几处大穴可以储存真气,唯有凭借体魄取胜的譬如妖兽之类的物种,才可周身灵气盈然,可如今他却全身尽是真气。
而正好,东皇藏经阁异兽修行篇中倒留了几道相关法门,虽无大用,却恰逢其时……
……
别云镇地处雷神山东南五六十里处,说是镇,却也是关,小镇位处一道仿佛被天剑劈开的连山断崖之处,断崖东北、西南走向,站在小镇之中往西南看去,便可见一道高逾三十丈的庞大城墙,此关不长,却险,其名正是“别云关”。
别云关东北角有一处三层客栈,名为“别云客栈”,房间不多,二十来间,却因别云镇偏僻,这二十间客房寻常时候却总也空着大半。
今日却是例外,不仅一上午便房间爆满,中午时分更是忽然涌入百余人,为得一房,高价竟是层出不穷。
更古怪的是,即便店家一再告知房间已满,这些人却也不走,只要些茶水,就在大厅中坐了下来。
更更古怪的是,这些人一看便都是修真之士、富有之人,却又极守规矩,别说作乱,便是说话也客客气气,有些人明明自己从那小口袋掏出几间光芒流转的帐篷,就睡在店外街道旁,却非得给店家房间,还必须给最高的。
别说店家是懵的,这满大街看热闹的寻常百姓也都是懵的。
客栈三楼一处雅间窗户旁,孟轲蕴着茶水,瞧着外面喧嚣,心中沉重担忧也不禁消了几分,只觉好笑。
此番前来雷神山的看似五族贵胄都有,可实则除了雷神山部属,其他所谓“贵胄”,大多不过是三四流的皇族或者世家子弟罢了,这些百姓不曾见过真正身处上层的贵胄,才会觉得这些所谓“贵胄”有如仙人。
他们却不知,这些“贵胄”如今其实早已个个吓傻了眼,这些温室里长大的人,如今既惊惧于雷神山那数以千计的紫火神炮之威,又惊惧于那金光兜倪兽,大约是对雷神山多了些莫名的忌讳,于是连这“仙山”脚下的寻常百姓也不敢多有得罪。
这大抵也是雷神此番大典最重要的目的之一……
“咚咚”两声,房门被敲响,君尚的声音响起道:“孟姑娘可方便么?”
孟轲道:“进来吧。”
房门推开,进来的正是君尚以及他身后那名老仆。
孟轲向来不喜欢五族贵胄,只觉这些人眼高于顶、又满脑子龌龊诡计,没一个好人,可大概是爱屋及乌,知晓此人与唐宁有些友谊,对这所谓的金州游侠,她倒没什么厌恶。
“君公子倒是有先见之明,若非公子提前定下几间最好的房,我们约莫也只能如他们一般露宿街头了。”孟轲轻笑一声说道,也算打过招呼。
斜阳轻轻照在孟轲脸上,憔悴忧虑之下的笑靥更显清丽无伦。
君尚失神一瞬,忽觉这样的女子,在金州竟是从未有过……片刻又恍然摇头,笑道:“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