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风雪终于停了,孟轲拾了一堆枯木在唐宁身旁丈余升起火堆,又不知从哪里猎了两只皖兔,自顾自烤好,一只自己吃了,一只却用雪堆埋在唐宁身旁,旋即靠在唐宁脚下浅浅睡去。
远处持戟而立的聂恒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只心中古怪,暗想太子殿下不知在哪里寻到这么个毫无修为的美人儿。
此女虽然行为古怪、言辞冰冷,可对太子殿下如此真情倒是做不得假,心中对她自然再无戒备,只背对二人,宛如冰雕一般守卫在外。
三人这一呆便是足足六七天过去,风雪停了又起,起了又停,地上积雪早有膝盖深浅。
孟轲偶尔一觉睡醒,发现唐宁又是被冰雪掩盖,便不厌其烦替他将发丝、衣襟上的积雪一一除去。
只是那堆昼夜不息的篝火早已将周围数里的些许柴火烧了个干净,可孟轲终究不太放心聂恒,不愿离唐宁太远,索性连吃食也减少许多。
聂恒却更是寸步不离、不吃不喝,永远站在那地方宛如一座真正的冰雕,只身上庞大凶戾的气息令得飞鸟也不敢靠近。
这一日天空终于放晴,万里苍穹如洗、地上是白茫茫不知多远。
孟轲正用雪擦了脸,回到唐宁身旁时,不禁微微一怔。
此时初升骄阳光辉洒落,衬得唐宁周身尽是一片淡淡金色,若不细看,只以为这就是阳光所致,可她却分明瞧见那淡淡金光竟宛如流水,周而复始围绕唐宁周身旋转。
正自沉吟,忽听旁边有人道:“好强的剑气!”
孟轲转头看去,才瞧见聂恒不知什么时候竟来到了身边。
“剑气?”
聂恒点头道:“是,很精纯的剑气,没有丝毫真气参杂,纯粹的剑气,凭神念而起,驭使万物。这样的气,我只在陛下和几位大荒绝顶高手身上见到过。”
孟轲笑了笑:“他天赋向来极好,只怕又有什么际遇。”
聂恒默了半晌,忽然道:“姑娘……是南疆紫衣圣使?”
孟轲一愣,点头道:“是。”
聂恒只眉头微皱,却不再说话。
又是一日过去,唐宁周身金光越发鼎盛,到得入夜,只灿灿宛如烈阳。
孟轲已然靠近不得一丈以内,那金光透射出来,会令她感觉呼吸困难、周身宛如刀削一般的痛楚。
她心绪不禁更低落几分,只觉这金光带来的距离,岂不正是她与唐宁之间距离的象征?
当天色刚亮,孟轲被一阵精铁交鸣声惊醒,爬起身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原是远处雪原上两人交锋正恶。
其中一人手持一柄阔剑,招式大开大合,真气怒卷,纵横无比,竟正是那聂恒。
另一人却是个身着黑衣的女子,一招一式纤柔华美,却隐隐又带着些阴毒狠辣的味道。
她只瞧了两眼,便是心中一颤,连忙朝那地方奔去。
到得一处矮山丘上,距离近了,更瞧得真切,心中一时又是欢喜又是哀伤,嘴角濡喏半晌,只颤声喊道:“师……师父。”
那争斗两人本激战正酣,陡然听见这一声呼喊,只一招硬抗,“铛”的一声激鸣,旋即分了开去,同时朝孟轲看来。
“阿珂?!”那女子一愣,讶然道。
原来那黑衣女子正是万丘山山主、孟轲的师尊紫玉夫人顾遥。
孟轲奔到近前,却只垂手而立,徘徊不前,满脸凄楚。
顾遥只觉她这模样,竟和当初第一次遇见她时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