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老谬赞,小子愧不敢当。”王兴见申时行如此夸赞自己,连忙站起来逊谢。“请坐。不要如此多礼。”申时行见王兴丰神俊朗,风度翩翩,礼数周到,不卑不亢,当真是好人物,心里更是喜爱非常。“王兴小友,老夫已经年届八旬,时日无多。我愿意把自己所学传授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申时行又把上次在吴山上的话头提了起来。王兴这回还怎么拒绝?只是不知道他是想收徒还是怎的?要是当他的徒弟可不行,还有申绍仪呢,那要差了辈,两人的婚事也就告吹了。且看看他是何意吧。“小子多谢阁老厚爱。”王兴站起来说道。“好。得英才而育之,也是人生之大乐也!”申时行提起这个话头的时候,心里也怕王兴倔劲上来,不答应自已,见王兴很痛快地答应了,心里也是非常高兴。“仪儿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是吗?”申时行没有接着收徒的话题说,反而说起了申绍仪。“是,前几日在酒楼时才知小姐身份。”王兴老实地答道。“她女扮男装怎能瞒过你这么精明的人?”申时行笑呵呵地道。一听这话,王兴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样吧,你跟仪儿同辈,我就代子收徒,算你拜在我儿用懋门下,如何?”申时行说道。王兴闻言大喜,这样的话,一切都解决了。连忙说:“多谢阁老厚爱。只是王家小门小户,如何能高攀得起?”王兴这话说的不假,在这个时代拜师收徒可不是那么随便的,如果王兴跟申家有了师徒名份,就相当于把两家的命运紧紧连在了一起,两家就得同荣辱共进退。申时行做出这样的决定,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哎,不要这么说。因为我看好你,才做出这个决定,只要你肯上进,就一定会青云直上。日后,申家要沾你的光也说不定。”“如此,那我回家禀明父母,然后择吉日拜师,不知阁老意下如何?”“禀明父母是必须的,其它仪式从简,也不必备什么礼物。”“是。阁老,那小子就告辞了。”“好。秋韵,代我送客。”……。屏儿早早就等在三进院子门口,见秋韵送王兴出来,连忙回房告诉了申绍仪。王兴出了申时行院子,谢过秋韵,秋韵对王兴一福,回“赐闲堂”去了。王兴来到二进,见申绍仪和屏儿正在院中的树下等候。王兴四下一打量,院中并无他人,连忙走上前去,小声道:“仪妹,不好,老爷子收我为徒了!”“啊?”申绍仪一听脸色立即发白了,瞪着大大的眼睛呆呆地看着王兴。“你,你答应了?”申绍仪颤声问道。“你别着急,怪我没说清楚,老爷子是代子收徒,让我拜在令尊门下为徒。”王兴不忍心再逗她,连忙把实情说出来。“你!你气死我了!”申绍仪这才知道王兴逗她,气得撅起了小嘴。“你真笨。老爷子要是让我拜他为师,我也不会答应啊,我怎么能舍得你?”“谁知道呢。”“你真没劲。怀疑我的诚心。”“嘿嘿,兴哥,是我错了,行不?你快回家准备礼物,等你行了拜师礼,申府就可以自由出入了,咱见面的机会就多了。”申绍仪笑嘻嘻地说道。“好,那我走了。”……王兴回到家,跟父母一说,可把王东禄和郭氏高兴坏了,不为攀上申家这样的高枝,为的是王兴长了出息。那申阁老肯收王兴当徒孙,说明咱王兴的文章入了他老人家法眼,再得他老人家指点,科考之路光明无比,王家眼看就要振兴了!王东禄连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哥和三弟,老兄弟二人也是欣喜异常,连说“祖宗保佑,王家有盼头了!”王东福张罗着准备六礼束修,王东寿则亲自找人挑个拜师的好日子,精挑细选之后,确定后日拜师。到了后日巳时,王兴沐浴更衣,穿戴一新,跟随王东福、王东禄,带着六礼束修,来到申府。所谓六礼束修即指古代行拜师礼时弟子赠与师父的礼物,分别是: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莲子心苦,寓意为苦心教育;红豆,寓意为红运高照;枣子,寓意为早早高中;桂圆,寓意为功德圆满;干瘦肉条也就是腊肉,是孔子收徒时收的礼,没有特殊意义,是尊崇孔子、表达弟子心意的象征性礼物。申时行对拜师仪式非常重视,请来了长洲县令吴牲作中人。当王家人来到申府时,申忠早早等在府门口,见王兴等人到来,连忙上前问好,带着众人来到“赐闲堂”,王东福递上拜师贴,中人吴牲带着王兴来到事先准备下的“大成至圣先师”孔子像前行礼,又到前院申用懋住的院子,对着申用懋日常坐的椅子行了跪拜礼,然后再回到“赐闲堂”,给申时行行了大礼,并斟了一杯茶,又手递给申时行,口称:“太老师。”申时行接过茶饮了一口,放下茶杯,说道:“兴儿,你已十四岁,该有自己的字了,太老师给你取字任之,望你以天下为已任,不辞艰危,修身养德,忠君报国。”“谢太老师赐字。”王兴又跪下磕了一个头。申时行让他起来,拿过自己著的《书经讲义汇编》递给王兴,这算是师父给弟子的见面礼。王兴双手接过,然后又拜谢了中人吴牲。至此,拜师仪式才算圆满结束。吴牲作为县令,王兴县试时被他取为“案首”,是王兴的座师,但申时行,确切地说是申用懋,则是业师。业师负责传道解惑授业,座师是主考官,他取中的人都称他为座师,阅卷老师则称房师。业师也有不同,蒙学时的老师也是业师,但那是一对多,像申时行与王兴,是一对一,可以说是承他衣钵之人,意义自是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