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心铭却想道,不把林馨儿的事弄明白,他敢成亲吗?现在,他多半去追查那血玉鸳鸯的来历了。 ≈梁心铭回到西客院,丫鬟们忙往上端早饭。李惠娘瞅空子问她道:“叫你去什么事?”梁心铭道:“恩师有事离开了,不同我们一道走。”李惠娘立即以为王亨回家成亲去了,故意好奇道:“什么事竟忙成这样?”梁心铭随口道:“恩师自有打算。”李惠娘幽怨地看着她。不论人前人后,梁心铭都是一样,很少与李惠娘背着人嘀咕悄悄话。这让小女人味十足的李惠娘很是煎熬。明明她们之间不止有秘密,而且是大秘密!比如眼下:王亨昨天才来,今天凌晨就离开了,干什么去了?她们不该碰头猜测一番,然后做出应对?最简单也要互相交换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吧?可是梁心铭竟像无事人一般。当然,梁心铭这习惯少了许多麻烦,成功骗过了所有人,连王亨都骗过了。可是李惠娘自从见过王亨后,心里就像长了草一样,恨不能真刀明枪地同他大闹一场。小朝云不懂什么“君子如玉”,但相比娘亲的泼辣脾性,她更喜欢爹永远不慌不忙的样子。这让她很有安全感,似乎任何事在爹眼里,都不是事。丫鬟将饭菜都上齐了,梁心铭牵着小朝云在桌边坐下,然后冲惠娘微笑道:“你也来坐。”当着人,惠娘大大方方坐下。丫鬟橘彩在旁伺候,看看俊雅如玉的梁心铭、乖巧可爱的小朝云,由衷地羡慕李惠娘——这才是有福气的女人呢!夫君前途无量,又不像世家公子骄狂;出身虽然贫寒,自有贫寒的好处,至少不会受大家规矩束缚。李惠娘感觉到她灼热的目光,哪知她在羡慕自己,还只当她爱慕梁心铭呢,便笑道:“姑娘也去吃饭吧,不用伺候我们。我们寒门小户人家,不惯被人伺候。”橘彩忙道:“是。”遂退出去了。一时吃完了饭,夫妻俩回房去收拾东西,隔着窗户,就听外面窗户根下有人低声说话:“解元老爷生的好仪表。”“梁姑娘也很可爱。”“梁奶奶真是好福气,将来一定是诰命夫人。”“我羡慕她,不是她将来要做诰命夫人,是羡慕他们一家子和睦的样子。若比起来,咱们家少奶奶难道嫁的不好?却落得那般下场。可见,女人也不要太大富贵。富贵过了头,承受不起。只要能遂心如意过日子就行了。”“你这话说得倒是。”“唉,大少爷一早就走了。”“他不愿待在这地方。”……梁心铭心中一冷:是啊,富贵过了头,承受不起!可是,那场富贵是她求的吗?是他们强加给她的!就听外面又问道:“说起来,到底少奶奶是怎么没的?”“你问我,我问谁去?这别苑除了若彤,连我爹娘也不大清楚当年的事。若彤嘴又严实的很。你快别问了。也就在这儿,若在华阳镇,私下嘀咕主子,太太不会罚你怎么样,直接打出去不用了……”“哎呀,我再不问了!”屋里,李惠娘正伸着头、尖着耳朵想听个究竟呢;连梁心铭都十分注意,谁知外面她们又不说了。梁心铭想:王家这封口工作做的好,当年的事隐瞒得滴水不漏!李惠娘满脸遗憾,又听说这件事在别苑只有若彤知道,却不敢去找她打听。王亨昨晚就试探梁心铭了,若知道她们打听林馨儿的事,不是更要怀疑了么?惠娘想了想,拿定主意:梁心铭参加科举,就为了找机会查证当年的事。即便王家下了封口令,也总能找到蛛丝马迹。今日不能问,可以交好她们,将来兴许用得着。少时,东西收拾好,梁心铭和李惠娘各自挽着个包袱,牵着小朝云出来了。惠娘就向橘彩她们告辞。她从包袱里取出几张纸,笑对橘彩道:“多谢姑娘们辛苦照顾。我们寒门小户的,也赏不了什么;就有,姑娘也未必瞧得上眼。倒是这几个花样子,是夫君画了给我用的。姑娘瞧瞧可还喜欢。若喜欢,就拿去用。”橘彩顿时双眼放光,连声道:“喜欢,喜欢!”手里早就接了过来,打开了来看。另一个丫鬟也忙凑过来瞧,看了都夸好。惠娘又笑道:“这是夫君特地为我画的。我们的衣裳普通,不适合绣许多花,顶多在领口、胸口和下摆绣些点缀。姑娘们什么花样没见过!我想着:若姑娘偶然想绣个简单素雅的,这个能用上。夫君他平常不大画的……”橘彩眉开眼笑道:“我们明白!我们很喜欢呢。”另一个也道:“多谢梁奶奶!”惠娘满意地笑了。她不用银钱打赏她们,一是舍不得银钱,二是怕打赏少了她们也看不上眼。这几个花样子却是梁解元亲手画的,且是为妻子画的,既清雅又体面还满含深情。果然,这一招合了橘彩二女的心意。两人像得了重赏似的,谢了又谢;又打着王亨的名头,去厨房拿了许多点心吃食和果子等,包好了送给李惠娘,说是给梁姑娘带在路上吃的;又亲热地送她们到大门口。橘彩道:“梁解元是我们大爷的门生,以后两家也是要常来往的。梁奶奶不定哪天还来王家做客……”李惠娘道:“那是。有机会我们肯定要来的。”梁心铭想:就算没机会,找机会也要回来!出了别苑,梁心铭看向河边,一八角亭静静伫立在前方,匾额上“馨香亭”三个字,笔锋稚嫩,她太熟悉了。她的心微微一痛。眼前景致,物是人非!洪飞催她,她狠心转身。当下,众人上了船,从水路转向湖州,再从湖州景江逆流而上,先水路后6路,向西北京城进。梁心铭对明年的春闱很重视,丝毫不敢报侥幸心理。从古至今,考试这个东西,有才的人未必能考上;考上的人也未必就一定比别人有才,窍门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