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查尼竟然写了一封信交给玫兰。前一夜看到他写了又撕，撕了又重写，哪怕多问一句都被他呛回去。一大早，他却又追问希林为什么没有出发，立即将信送到大小姐手上。 收下已经封印的信件，希林即刻出发。 “遵命，帝国的皇帝陛下。微臣这就出发，亲手把信送到她手里。” “哼。” 沙弗隆家族的官邸一如既往地喧闹。访客被暗地里分为三六九等。像希林这样身为皇帝的近臣，又是大小姐的挚交，很轻易地进入宅邸，不多时便有仆人告知，大小姐已经准备好见面了。 再次见面，她穿了浓艳的职场丽人套装，衣装打扮显得更加成熟，脸上略有些倦容。 “怎么，他想让我回去了？事情忙不过来才想到我吗？” 她接过书信的一瞬间流露出得意的微笑。大致看了一遍又收起。 “你知道他都写了什么吗？” “并不知道。只知道他写到很晚。” “好吧，既然皇帝陛下金口玉言亲自写信给我，我也应该回信才对。” “那太好了，我等不及返回皇宫送信了！” “慢着，没那么着急。你先在府上的花园里小坐，我去去就来。” 希林等了很久，差不多三个钟头以后才再次见到玫兰。她换了一身亮黄色的睡裙，打扮得平易近人了许多。希林这才知道，三个钟头的时间里她洗澡换装，重新打扮了一番，根本没动一个字。 “急什么。” 玫兰来到希林对面坐下。 “要是你那个妹妹能来陪我就好了。我家里什么都有，就是缺个玩伴。” 希林什么都没说。 “下午茶的时间到了。我们边吃边聊吧。” 玫兰的下午茶是一场小小的家庭聚会，两位兄长都来了。社交场合令希林感到一阵阵地头晕目眩。 “你今天看过老爷子没？” “早上去过了。” “嗯，我刚刚去的。嗨，还是老样子。” 谈话中他听到了一些大家族内部的事物。原来沙弗隆家的老爷已经病重，他们三兄妹推掉了大量的社交活动，专心侍奉老父。 希林暗自感到奇怪，他们家仆从甚众，又有雄厚的财力，怎么还需要三兄妹亲自照顾父亲呢？ 继续听下去才逐渐明白，他们的父亲年事已高，恐怕时日不多了。而大家族内部矛盾重重，一旦失去了老父亲，不晓得将来要如何维系。 “等下我也去探望父亲。” 言谈之间，大小姐显得心事重重。 “诶，小哥。难得你过来一次，要不要一起去看歌剧？我们家族的剧场请到了名伶献艺。” 希林对他们的高雅爱好一窍不通，面露难色。大小姐出面替他回绝。 “不，加兰德大人还要陪同我一起看望父亲。然后我们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晚些时候，希林陪她去看望了沙弗隆老爷。 “我这么拖着你没关系吗？查尼会不会生气？” “完全没有问题，是他明确提出要我来的。最近我没有什么公务，这一趟是专程来看你。” “谢谢。”玫兰由衷地笑了笑。 府邸的顶楼正中是奢华阔气的套间，装修远比皇宫更加富丽堂皇，唯一缺少的是包揽海港的景致。人们都说沙佛隆家族觊觎皇室已久，此言不虚。 众多仆从引路，穿过一层层的回廊。二人终于来到老爷床榻前。在套间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希林看得目瞪口呆。 此时已经入夜，套间依旧热闹。约有二百余名盛装打扮的佳人在此闲谈小叙，热闹的程度不亚于一场盛大的茶话会。 她们的年纪跨度不小，有的已经双鬓斑白，有的还是妙龄少女。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小孩子和青少年在席间追逐打闹。 “她们……都是什么人啊？”希林低声问道。 大小姐的表情略有些尴尬，她没回答，而是鄙夷地瞅了希林一眼。 “大人您是皇家侍卫，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点事情有必要大惊小怪么？” 希林似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却仍然感到难以置信。 “这场面蔚为壮观，早就胜过皇室了。” 众多女子应该都是沙佛隆老爷的情妇，从套房内回荡的细语中可以探查，那些年纪较小的则是他的私生子。 妇人们对老爷的死期议论纷纷，各自惦记着自己能取得的利益。 床榻上，沙佛隆老爷睡的正酣，发出呼噜呼噜的鼾声。希林瞥了一眼，他的面色近乎一滩发酵失败的面团。垂死的容貌浮现在脸上。记得先皇病故前，大抵也是这个样子。生命正在缓慢地流逝，所剩的越来越少。 “父亲，父亲？” 玫兰接连呼唤了许多声，才将老爷从沉睡中唤醒。老爷惊厥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又满脸茫然。 “孩儿来看望你了。” 沙佛隆老爷看看女儿，就好像根本不认得她一样，不多时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他每天都是这个样子，我已经习惯了。” 大小姐向管家询问了一些情况，又与其中几位妇人打过照面。做足表面工作以后便离去了。 “家父年事已高，那一天难免会到来。” 她想得通透，更多是为自己的前途烦恼。待到没有旁人打扰的时候，希林才将借据拿出来给她过目。 玫兰错愕地接过字据，问希林这是从哪弄到的。希林将皇宫被围堵的事情讲述一番。 “近日来我专心照顾父亲，没有过问外面的事情。想不到出了这么大的差错。” “这么大一笔钱，果然你并不知情？” “我……还有多少？” 希林将情况如实告知。 “怎么会这样……” 大小姐的脖子下直冒冷汗，如此数额惊人的借款，恐怕她的私房钱不够填平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不是你借的，是谁冒用你的名号吗？” “我确实不记得这笔钱，更不可能同时向那么多人借款。但这字迹怎么看都是我的，还有我的公章，也不是假的……” “怎么可能？既然是伪造的，一定有破绽啊！” 大小姐凝视许久，喃喃自语道：“只是……如果是我私人用途的借款，不可能加盖秘书长的公章。” “那么，一定是有人蓄意伪造咯！我们把这人揪出来，还你清白，也给那些债主一个说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