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晏马榫二人的第二次见面，黄晏拒绝了马榫的弹劾薛铭御的提议。马榫预想到了黄晏的反应，只是不清楚这是不是黄晏在故作姿态。但马榫并不在意，提议本就只是计划的第二步，黄晏是什么反应，无关痛痒。 第二次见面后，马榫又是一连三天没有出现在黄晏的视线里。只是黄晏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是，尽管拒绝了马榫，但幞头黑衣的马榫，一天无数次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只要弹劾薛铭御，就能成为隼州道之主。”黄晏的话无数次在他耳边回响。 …… 四天后。傍晚酉时。 黄晏从衙署回到宅子，一个耳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右台。” 黄晏转过身，看见了马榫那张熟悉的脸。 “你又来做什么？”他问马榫。 “有些话，还没给右台讲完。”马榫说道。 黄晏听了，不置可否，转身进院。马榫大步跟上。 ……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书房里，黄晏问得并不客气。但他这次又给马榫倒了一杯茶。 “我今日过来，是和右台说一说六年前的一件事情。” “六年前？什么事情？” “右台是否知道……”马榫开始道来：“六年前，前任隼州道行台令祁尚卿，也就是如今的右尚书令，离任行台令之前，曾有举荐他的继任者。” 黄晏看着马榫：“当然知道。” “那右台是否知道，彼时祁行台举荐的人，并不是右台？” 黄晏一听火气就蹿上来了。但要面不改色：“当然知道。” “好！”马榫抚掌：“那这件事情，右台怎么看？”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不怎么看。”黄晏极力保持住脸面上的平静。 “但是我替右台不值！”马榫却是很愤慨的模样：“右台在隼州多年，格尽职守，已经到了右行台令的位置，离行台令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当初祁尚卿要走，这位置就该是你的。但是！祁尚卿却推荐了郯州的薛铭御来接任！这个薛铭御，没在隼州待过一天，从郯州来隼州接任行台令，他不觉得受之有愧吗？！他竟能如此心安理得？！右台，他薛铭御抢了本属于你的位置，你内心真的没有一丝波澜？？祁尚卿因为守卫隼州的功劳升任右尚书令，而你呢？？那场战斗你就没有半点的功劳吗？！为什么要被一个外来的人骑在头上？？右台你真的甘心？？你当真没有愤怒？？” 黄晏听了，沉默良久。马榫的这番话准确地击中了他的要害。 是啊，凭什么要被一个外来的人抢走自己的位置、骑在自己的头上？！ 马榫见黄晏沉默，知道说中了黄晏的要害，感觉事情就要成了。他再补充一句：“右台，你只是拿回本就属于你的东西。” “究竟是谁派你来的？”黄晏开口了，还想最后确认一件事。 马榫答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瞒右台了。我是奉当朝左尚书令的命令！只要右台依我说的去做，左令就能让你拿回本属于你的东西！” “左尚书令？？” “是的。” “他为何要我弹劾薛铭御？？” “不瞒右台，薛铭御在边境挑衅启国人，意图引战，陷国家于水火，甚至上疏诬陷左令！左令为保国家安定，不得不罢黜此人。所以需要找个人弹劾他。” “那左令为何找到我？” “因为你是薛铭御的属下，由你来弹劾他，事半功倍。薛铭御之前下令向边境的启国人射箭，意欲挑起冲突，以此为由弹劾他，一定能够成功！” 黄晏不接话，又沉默。 马榫帮助他下定最后的决心：“右台，你只要上疏弹劾薛铭御，今后就是左令的人了。左令，那可是陛下的妻兄！您投到左令的门下，今后何愁前程？？” 说完他直接起身：“右台，该说的我都说了。右台不急此时回话。等右台决定了，可来找我。我就住在跟右台一巷之隔的草头屋内。我在草头屋静候右台。” …… 马榫出了黄晏的宅院，往右走百十步，转入另一条坊巷，走几十步，来到他租住的宅院，打开院门走进去。此宅有三间屋，均以茅草为盖，与周围一片灰瓦为盖的房屋截然不同，放眼颇为醒目。 他特意找的这处醒目的宅子。为了黄晏能够找到他。到目前为止，事情都在按照他的预想发展。他此时只等黄晏上门。 …… 第二日。傍晚。 草头宅的院门响了。 马榫打开门，黄晏赫然出现在眼前。 二人换了主客的身份。主人马榫将客人黄晏一路引入厅堂。 二人也无客套寒暄，身一沾座就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黄晏直接问马榫：“员外郎之前说的那些话，我如何相信都是真的？” “右台的意思是？” “左尚书令要我办事，并非只有口令吧？可有手令一类？” 马榫知道黄晏已经做出了决定，淡微一笑：“右台，容我说得直白一些，这种事，左令能给你手令么？” “但是……” 马榫知道黄晏的顾虑。他想了想，说道：“右台稍候。”说完起身离座走开。 不多时他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样东西。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黄晏。 黄晏接来一看，是个官吏的符牌。符牌上刻的是：刑部司门司，员外郎马榫。 “你这是？”黄晏看着马榫。 “既然右台有顾虑，就将我这符牌拿去。”马榫说道：“今后若是事情出了差错，右台可将此符牌拿出，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右台以为如何？” 黄晏在心中衡量了一番，还是将符牌收了。他也不再迟疑，起身问道：“你想让我……左令想让我什么时候弹劾薛铭御？” “自然越快越好。” “好。明日我就拟疏。”黄晏一口答应了。尽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薛铭御下令射箭并非蓄造冲突。 马榫很满意，赵尚书安排的事情办妥了。他等不及要回长兴府向赵俨复命请功了。 黄晏也等不及了，他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隼州道行台令的位置又多等了这几年，该拿回来了。 “薛铭御，你怪不得我。若不是当初你抢我的位置，又怎么会有现在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