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悠悠转醒,眼前是一片昏暗,努力眨了眨眼睛却也没能让视野变的清晰。 这是在哪里?他明明记得应该是在今川父女的房间里才对……尽管身处一片模糊,他还是凭感觉坐起身子来。 “你醒了?”一个怪异的声音从他身边传来,随即有一只手扶上他的肩膀,“来,把这些酒喝了,喝了你就能看清东西了。”说着,伊凡感到什么凉凉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手指,应该是陶瓷的酒杯。 “不……”不明所以的伊凡本能地抗拒,反手将酒杯推了出去。那声音又劝说了几次,随即也失去了耐心,直接把酒杯怼在他的嘴唇上往里硬灌。 他的力气正好比伊凡大一些,还没来得及继续反抗,杯中酸涩的液体就被灌进了他的喉咙。是清酒,伊凡咳嗽着咂了咂嘴,还是品质不错的那种。 “早这么样不就完了?”灌酒人不耐烦地说。或许是那些清酒的作用,那声音在伊凡耳中变得熟悉,灰蒙蒙的视野也逐渐清明起来。 熟悉的景象出现在伊凡眼前,他正置身于自己在神社这几天暂住的那房间里,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亮了,阵阵鸟鸣从屋外传来。 伊凡忽然感到后腰一阵难忍的疼痛,他也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腰被用绷带包得结结实实,像是刚从法老坟墓里刨出的木乃伊。 这让他回想起了什么,对啊,他被老今川用啤酒瓶子狠狠地砸伤了后腰,然后就莫名奇妙晕了过去。可现在…… “欸,你别乱动行不行啊。这绷带还是渡边给你包的,要是散了坏了,我可包不回去啊。”熟悉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 “你服务人的能力还是那么差。”伊凡奚落道,“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要会这个?”夏洛蒂不屑地说,“说起这个,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能被那酒鬼给阴了?你到底怎么搞的?” 提起这个,伊凡的脸上顿时火辣辣的,耻辱和不甘再次萦绕在他的心头。 “是你把我搞晕的?”他刻意转移话题。 “可以这么说吧。”夏洛蒂点了点头,“你在里面太久了,然后我就掀开帘子看看,结果正好撞上你被酒鬼击中后腰……你还真是毫无防备啊?留他在后面你连点警戒都没有的。” “说重点!”伊凡的脸面更挂不住了。 “然后局面就失控了,我又怕直接进去会彻底毁了你的布局,就用渡边给的迷药,把你们都给迷晕了。” “本来是我讨来应急自保的,没想到用在你身上……”夏洛蒂略带抱怨地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伊凡整个人似乎还有些恍惚,夏洛蒂就想把一旁桌上的那瓶清酒递给他,让他喝几口缓缓神。在转过身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伊凡用一种阴鸷的眼神盯着她,但一眨眼后,对方却只是打量着着她手里的酒瓶。 “之后呢?”伊凡问。 夏洛蒂缓过神来:“这之后我就略微清理了一下现场,又费了大劲把你从屋里扛出来。你后腰伤得不轻,还有些碎玻璃扎在肉里,还好你事先给自己叫了救护车……你问渡边?他出去买饭了,临走前说如果你醒来了就给你几口酒喝,不然你一时半会看不清东西。” “明白了。”伊凡接过酒瓶,给自己倒出半杯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尝起来。同时,他也大概地把昨晚在两个房间里得到的信息向夏洛蒂转述了一遍。 “你现在觉得该先从哪里入手?”伊凡瞥眼,“昨夜的集体闹鬼事件不久后就会传开,时间和顺序对我们非常重要。” “一定要问我吗?这种事以前不是都……”夏洛蒂忙不迭地推辞,“……如果你一定要问我的话,我还是觉得今川父女更有问题一些。” “你该不会是因为讨厌那酒鬼,就盯着人家不放吧?”伊凡半打趣地说道。 “……我说不清楚。”夏洛蒂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伊凡的话正说了一半,门忽然被推开了。 “山茶花开了。”拎着牛肉饭的渡边说道。 京野神社种植着不少山茶花,夏洛蒂刚来到神社时,就看到了一些微露嫣红的青白花苞,像是还没熟透的桃子。而现在,它们正肆意地怒放,每一片新生的花瓣都展示着一种妖艳而热烈的殷红,像是一团团燃烧在枝叶间的血色烈火。 据花树上挂着的名牌上说,它们是从平安时代传下来的珍贵品种。但在伊凡看来,这不过是因为山茶全年没有明显的休眠期,造景能力较强,而且在西日本的气候中易于养殖罢了。 “更何况,按理说也不应该在神社种植山茶花。”被两人搀扶着,缓慢行走在花间里的“神崎天子”说道。 “为什么?”沉浸在这美景中的夏洛蒂疑问。 “通常,在花朵凋零时,会一片一片地掉落花瓣,最后零落成泥。”伊凡咂了咂嘴,“但山茶花不同,当它凋零时,会连同花萼整朵掉落。” “在日本,山茶被称为‘椿’,而这种花落就叫作‘落椿’。这种现象在植物中并不多见,所以给日本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也因此,山茶花又叫断头花,象征了死亡和失败。” “旧时代的武士们不会在自己的庭院里种植山茶花,也不会在自己的刀鞘上刻画山茶花的图案。他们甚至不会在路边看到山茶花时摘下来闻一闻,因为他们觉得这样会招来厄运。” “所以,在以死亡为忌讳的神社,为什么会种植山茶花?”伊凡摆了摆手,“我看是这神社已经没钱维护园林了,就置办一些便宜好养的山茶花来顶用罢了。” “日本人为什么总能有些独特的解读?”夏洛蒂深感不解,“我记得什么白色情人节黑色情人节的劳什子就是日本人创造出来的,硬生生把每月14号都变成了情人节。” “那个是卖巧克力的和礼品店一起搞出来的吧……”伊凡提到这个也有些无奈,“不过关于山茶花的话,倒不是日本人的独创。塞里斯唐代的时候,就有诗人用山茶这个断头花的意象写诗了。” “那诗呢?” “我忘了。” “切。”夏洛蒂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伊凡少见地没有回嘴,他从身边的树上摘了一朵最红的山茶下来,抬手就往夏洛蒂的耳边送来。 “你干嘛!”后者一下打了个激灵,熟练地把头往后仰了仰,刚好堪堪躲过与他的手相接触。 “煞风景的家伙……”伊凡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反手把花往自己的耳朵上一别,僵着腰继续往前迈着小步走去。 夏洛蒂愣在原地,脸一下涨得通红,也不知道那撩闲的家伙刚才看没看到。 她的脸上火辣辣的,本来与伊凡熟络以来,她已经习惯了他的轻浮无度。但不知怎的,就在刚才那朵花快要碰到她时,她突然回想起在大西洋海下两百米的那时——那个脖颈酸痛、痛苦不堪的吻——她的初吻。 而现在,当时那个嘴唇冰冷的混血混蛋刚刚和她擦肩而过。 “……你们两个的关系最近很亲密啊。”伊凡看着一旁的山茶花,不动声色地说。 “嗯,还可以,夏洛蒂君是个不错的人。”他背后的渡边回应。 “所以你就送了她一些有趣的小玩具啊。”伊凡歪头瞥了暼他,眼里闪过一丝不悦,“我可都还不知道呢。” “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渡边平静地回答道,“事实是,如果昨夜没有夏洛蒂君的迷药,局面会变得难以控制。” 他顿了顿:“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给你一些。我以为你信任夏洛蒂君,所以给她迷药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是当然,我当然信任她。”伊凡的眼神一下柔和下来,“只是,下次再有这种事之前,先告诉我一声,好吗?明确底牌能让我制定出更好的方案,你懂吧。”他舔了舔嘴唇说道。 渡边看着他点了点头:“不过,昨夜你得到了什么信息?现在又打算怎么办?昨夜似乎没有发生凶案,而赤般若鬼极为嗜血。我觉得今晚恐怕要……” “我们当下的情况很紧迫。”他皱了皱眉。 “嗯,我已经打算好了。”伊凡点了点头,“这样,你……” 半小时后—— 今川爱衣是被绪方神官给带到宫司的房间的。这一路上她忐忑极了,一直在想是不是神社已经对他们父女忍无可忍,终于要把他们扫地出门。但当她终于惴惴不安地走近那扇门时,坐在榻榻米上等着她的人却在她意料之外。 “神崎小姐?”她忍不住睁大眼睛说道。 神崎笑了笑,示意她坐在旁边的座位上:“别紧张,小今川,只是问几句话而已。” 今川面带难色地点了点头,不停地用手指抠着裤子上的线头。 “你还记得,你前天晚上到底看到了什么吗?”伊凡抿了口杯中的酒,眼睛却一刻也没从今川身上挪开。 “前天晚上……我……”今川的脸一下没了几分血色,眼神也变得抽离起来,“……那时候我和那位小姐坐在一起,她一直在说她腿上的伤……就在我想帮她简单清理一下伤口的时候,那东西,那东西就……” “什么东西?” “我,我不知道!”今川的呼吸变得越发急促了,“那东西……肯定不是人!一定不是!它……它把那个女生杀了!是它干的!” “你说它把那个女生杀了,你当时看到它了?”伊凡继续追问,“你能描述一下它长什么样子吗?” “……它很高,很大,浑身都是血红的……当时我害怕极了,那个女生也很害怕,但是她实在站不起来,我就自己……”说到这里,今川忍不住哭了起来,像是在为把雅史扔在那里而自责和后悔。 “你是说,在面对那东西的时候,你逃跑了是吗?”伊凡又喝了一口,被一边的夏洛蒂给了一个制止的眼神。 今川点了点头。 “那你是怎么知道是它杀了雅史的?”伊凡皱起眉头,略带不满地放下杯子,看向旁边满脸泪水的今川。 “这…这真的是它干的!你要相信我,神崎小姐!这真的是它干的!”今川一下变得歇斯底里起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神崎小姐,你知道那是什么,对吧?求求你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冷静下来,今川爱衣君,我们换个问题。”伊凡的语气平淡如常,却突然一转话缝凌厉地发问到,“那是什么东西关于佐藤美和子的命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今川本想辩白几句,但当她的视线对上神崎那双带着愠怒和怀疑的眼睛时,又生生地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她低下头,把牙齿咬得科科作响,手脚以一种夸张的幅度颤抖着,浑身的冷汗都快把衣服浸透了。夏洛蒂看得有些心疼,却被伊凡用眼神拦住了。 “到底有还是没有?”伊凡再次问道,语气里多了一丝逼问。 今川的身子突然垮了下来,随后沉默着,以极轻的幅度点了点头。 夏洛蒂不动声色地一愣,而后又暗暗感到一阵欣喜——她一直以来的怀疑果然没错,今川果然和这一切的谜团脱不了干系。 “那就说吧。”伊凡再一次斟酒,“顺带说一句,宫司已经同意了,我有权处置你们父女是否还能留在这里。” 今川立即抬起头来,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和哀求,像是被捕兽夹夹断了后腿的小鹿,是生是死全凭他人一念之间。而自己却只能瘫在原地,无声地哀求着,希望那正逐渐逼近的猎人能大发善心。 “那天晚上,我……”今川的嘴唇颤抖着,几乎失去了血色,“我去告诉佐藤小姐,她之前叫我烧的洗澡水好了。这之后……在我快要离开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往佐藤小姐的房间走过去了……” “什么样的人?”神崎打开了手机的备忘录。 “我……我没看清……”今川磕磕巴巴地说,她的眼珠一直在颤抖着,显得她整个人更加激动和神经质。 “你大概什么时候看到他的?” “我……我回到房间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那时候快十二点了……”今川吞吞吐吐地说,“或许是……十一点半左右?对!我就是在十一点半看到的那个人影。” 伊凡与夏洛蒂相视一眼。今川所说的倒是也能和佐藤的遇害时间对上,而她看见的那个人影,很可能就是杀害了佐藤的恶阴阳师,并且他们两个还认识。 伊凡对一旁的渡边耳语了几句,后者点了点头,起身从门口走了出去。 “小今川?”伊凡叫了一声,后者忙不迭地转过头来,刚才她的视线跟着渡边一起出了门。 “还有什么事吗,神崎小姐?”她唯唯诺诺地回答。 “不用这么紧张,只是叫你来取证而已。”伊凡安抚道,眼神随着她那张紧张不已的脸往下一落,“你的手受伤了吗?” 今川一愣,下意识地把自己绑着绷带的右手往后收了收,“是的……我前几天削水果不小心弄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伊凡好像很关心的样子,“你过得真是太难了,小今川。” “我……总是这样的。”今川惨淡地扯出一个微笑,“爸爸变得消沉以后,总得有人支撑生活……” “我很好奇啊,小今川,我能问一个问题吗?”伊凡露出一副诚挚的表情,“这不属于审讯的范畴,如果不想回答可以拒绝的。” 今川迟疑了一下,然后还是连点了几下头。 “如果感到冒犯的话,我事先道歉。”伊凡往前探了探身子,张嘴却欲言又止。 “你……恨不恨自己的父亲?”但最终他还是说了。 今川一愣,然后一下猛地站起身来,还因为立足不稳险些摔倒。她的脸一下就涨红了,给伊凡看得有些惊奇,心里暗自盘算着,短短一会功夫,这丫头的脸来回变色好几次了。她要是站在十字路口当交警,能不能顺带把红绿灯的钱也省了。 “我……我怎么可能会恨爸爸!”今川略带怒意地看着伊凡,“以前……以前爸爸也不是这样的!他每天都认真的工作,回来的时候还会给我带礼物……是妈妈离开我们以后他才……现在,现在只不过是到了我支撑一下的时候,爸爸他,爸爸他总有一天会……” 她说不出话了,脸上又涌过新一波的泪水。夏洛蒂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能狠狠地在背后掐了一下口无遮拦的伊凡。 “冷静一下,小今川。”伊凡又抿了一口,“你现在应该是……初中生?对吧。” “……本来是的。”今川的眼睛又黯淡了几分。 “如果不用为生计担忧的话,你还想上学吗?”伊凡看着她的脸。 “我……”今川经历了一阵心理斗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好办。”伊凡放下酒杯,“我有个朋友,他们家公司最近有个慈善项目。我想为你介绍一下这个机会,如果能成功的话,你们家每个月会收到一笔足以维持生活的赞助,而且,如果你父亲……”他顿了顿,“还能有能力工作的话,或许也会有一些面试和应聘的机会。” 今川愣住了,像是不敢相信她自己的耳朵:“真的吗!神崎小姐!”夏洛蒂第一次在她的眼里看到希望和奕奕的光彩,明明刚才她还是忧心忡忡的一小团,像是人间的一切喜悦和慰藉都吹不开她稚嫩眉头里锁住的霜雪。 “当然!”伊凡打了个响指,侧头看向夏洛蒂笑着说道:“我帮三井查他妻子的命案,还白送他一个值得宣传的项目,我可真是个仁德的人。” “你是真会往自己脸上脸上贴金。”夏洛蒂不屑地说。 “您说……什么?”今川脸色大变,刚才一瞬的喜悦凝固在了脸上,眼中的空洞如遭雷击。 “啊,我说的这个朋友就是佐藤的丈夫。”伊凡全然不顾地说了下去,“他姓三井,就是那个三井财团的三井。这不正好,你的条件和他的需要都能对上,等佐藤的案子结了,我就把你这件事和他提一下,也算皆大欢喜。” “……不然还是不用了吧,神崎小姐。”今川笑了笑,脸色却比刚才被伊凡威胁时还要差,“爸爸一时半会还需要人照顾,而且现在的生活也还……” 伊凡皱起眉头,方欲追问,却见绪方领着中岛从门口走了进来。 “神崎小姐?”中岛也瞪着眼睛问了一遍。 伊凡没回话,而是自顾自地抿了一口酒。这口酒他在嘴里品了又品,像是有意地在浪费时间。 “神崎小姐?”被绪方扔在了伊凡面前的中岛还在那里傻站着,还对坐在一旁的今川打了打招呼。但后者并没回应他,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这让中岛也更加疑惑而惴惴不安起来。 “中岛君。”神崎终于开口了,她微微笑了笑,“上次多亏你及时报警了。” “哪里的话,这是我应该做的。”中岛打着哈哈,悬着的一颗心略微往下落了落。刚才看那青衣神官的严肃表情,还以为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呢。 “作为当场的第一发现者之一,我想问你几个问题。”神崎笑着把杯放下,“放轻松,只是为了侦破案件,并不是什么审问,希望你能配合。” “没事的,神崎小姐,你问就行了。”中岛的脸微微红了红,看得夏洛蒂一阵想笑。 “你当时看到了命案的现场,也就是佐藤的尸体,对吗?” “嗯,是这样。”中岛点了点头。 “那在场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伊凡问道,“就是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或者有些显眼的东西。” “嗯……要是说这个的话……”中岛回想了起来,“我记得好像有半个苹果掉在墙边,因为它离尸体不是很远,所以就看到了。” “嗯,很好……”伊凡把这个记在备忘录上,“还有吗?” “此外的话……好像就没有了……”中岛挠了挠头,又叹了口气,“毕竟佐藤小姐的死状实在是……太夺目了。” 在场的人都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那副残肢血液被满地乱抛的场景的确十分骇人。 “关于这个,我还有一些事情想问中岛君啊。”伊凡用手托着下巴。 “什么事,神崎小姐?”中岛问道,“如果我知道的话一定会说的。” “最近啊,我听到有传闻说。”伊凡故作随意地说,“佐藤的命案并不简单,她的死不是人类所为,而是……” “而是什么?”中岛追问道,他的身子往前探着,语气也十分急切。伊凡瞥了他一眼,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往后缩了缩坐回椅子上。 “……而是妖怪所为。”神崎悠悠地说。 “这……好像有点牵强吧。”中岛挠头笑了笑,“根本也没有证据这么说啊,该不会是警察那边查不出来就这么找借口吧?” “和警察没什么关系啦。”神崎摆了摆手,随即又叹了口气,“但是中岛君不是也看到了吗,佐藤尸体的样子……就像是被扯烂的布娃娃一样,我实在想象不出,人类怎么能做到这种事……” 话音未落,突然有什么东西在伊凡身边砸了个粉碎,爆出一声刺耳而尖锐的崩碎响声。夏洛蒂朝今川看去,她的脸变得惨白,而刚才她递给她压惊的水也伴着水杯一起摔在了地上。 “对……对不起!我……我刚才……”今川手足无措地赔着罪,像是个电动的低头娃娃。伊凡连忙安抚了几句,她才逐渐平复下来。 “你看,光是描述都能吓到孩子了。”神崎叹了口气,“中岛君就真的觉得,怪物杀人的传说只是个笑话吗?” “……我觉得……还是没有吧?”中岛沉默了一阵,最后还是这么说,“这也太……不现实了。” “唉,这样啊。”伊凡叹了口气,“合子酱,你先把小今川带下去吧。” 一旁的夏洛蒂心领神会,带着余惊未定的今川离开了宫司的房间。 “……真可惜啊,中岛君。”伊凡露出一副遗憾忧伤的表情,咂了咂涂得红润的双唇,“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什么?神崎小姐?这……这……”中岛一下子手足无措了起来,“我……” “可你还是选择说谎了啊。”神崎遗憾地说,“渡边,进来吧。” “令咒,止!”渡边破门而入,还没等中岛有时间反应,就动手结印将他定在了原地。 “神崎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中岛瞪着眼睛大喊,“你……你不是普通的侦探!你到底是什么人!” “还是先说说你自己吧,中岛直人君。”伊凡懒得再逗他玩,他站起身来,从渡边手里接过一张画着咒符的纸,“你说说这是什么?” “原来你叫我过来是为了……卑鄙!”中岛如梦初醒。在刚才的这段时间里,渡边在中岛的客房里地毯式搜查了一遍。果不其然,他搜到了一些只有阴阳师才会有的东西,足以证明他的身份,同时戳破他刚才的谎言。 “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吗?”伊凡冷冷地说,“你就是阴阳师,那个操纵式神杀死了佐藤的恶阴阳师!” “……等等,你们误会了。”中岛急切地说,“我承认我是阴阳师,但是真的不是我杀了佐藤小姐!你们得放了我,不然今天晚上一定会出事的!” 伊凡眯起眼睛想了想,又看了看中岛身后的渡边,他不置可否地轻轻摇了摇头,把决定权交给了伊凡。 突然,中岛猛地推了一把渡边,就往后要夺门而出从这里逃走。反应过来渡边刚想拦住他,身体却难以移动一丝一毫。他没看到,一张咒符正贴在他的身上。那是中岛的随身带的防身工具之一,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先是挣脱了渡边的禁制还打出了漂亮的还击。 而现在,中岛离门槛只有一步之遥。尽管被伊凡的调虎离山之计摆了一手,但他现在还有弥补的机会。只要离开这个房间,他有足够的能力暂时逃离这里… 但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冰锥击碎了他的打算。冰锥互相咬合填补,形成了一座将他禁锢其中的冰牢,但这次他却无法再次逃脱…… 中岛看到神崎从他身边经过,脸上划过一丝轻蔑,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而渡边把一张封印咒符贴在冰牢上,确定他无法脱身以后,也紧随其后离开了这里。 “等等,神崎小姐,你要相信我!你……”任凭中岛喊得口干舌燥,眼前的门还是被关上了,独留他在这昏暗的房间中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