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不会安宁的。”渡边说道,“中岛充其量只不过是凶手之一,他和佐藤并不相识,所以在此之外一定还另有他人。” “而赤般若鬼这几天已经尝到了人血,它会变得更渴望杀戮,连驱使它的阴阳师也无法压制……今晚它一定会出现的。” “我知道。”伊凡深吸一口气,“不过也好,总算能面对面较量,而不是我们追着它留下的烂摊子瞎想了。” 渡边点了点头:“那我就留在这里守着中岛,如果是他驱使的般若鬼,他可能会被阴阳术反噬,如果没人即使拦阻后果不堪设想。” 伊凡转过头来,略带担忧地看着他:“你就这么放心,我和夏洛蒂能应付的过来吗?” “认真以待的话,一只般若鬼对你来说应该还不算什么。”渡边微微笑了笑,“你有着远超同资历巫师的力量,我能感觉得到。” “你误会了,我并不怀疑自己。”伊凡叹了口气,又挑了挑浓厚的眉毛。他现在还裹在那身黑振袖里,像是朵盛放的罂粟花。 “光凭我和夏洛蒂两个人,一时间根本顾及不到整个神社。万一这时候,又有人让般若鬼逮到,继续发生凶案怎么办?” 渡边一愣,他似乎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他看着伊凡脸上的担忧,心中却突然生出一种安心。 “这个倒是有办法。”渡边笑了笑,“只要找些更能吸引般若的东西来,就能保证它不去袭击他人。” “太好了!”伊凡喜形于色,“如果有这样的办法,只要守株待兔,等待攻击就可以了。” 渡边点了点头,把制作诱饵的方法告诉了伊凡,又掏出一张咒符递给他:“把这个交给莫里亚蒂君,关键时刻或许能起到作用。” “我知道了。”伊凡接过咒符,又假装生气地说道:“看来你是真不担心我啊。” 渡边笑了笑,目送着伊凡远去。他抬起头看着阴翳的铁灰色天空,叹出一口无比绵长的气来。 “怎么样?中岛真的是……”夏洛蒂就急不可耐地问道。她一把今川送回去就立刻往回跑,正好和从临时审判庭走出来的伊凡打了个照面。 “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但到底是不是还要看今晚。”伊凡说道,“好消息,我们今晚不用到处乱找了;坏消息,今夜我们就要和般若鬼硬碰硬地干一架了。” “害怕吗?”他瞥向夏洛蒂。 “好像也不怎么害怕。”夏洛蒂揉了揉疲倦的眼皮,最近几个晚上连着上夜班让她的睡眠严重不足,“毕竟接手这件事的那天起,就知道肯定会有面对它的时候了。” “这次真的可能会死的诶。”伊凡刻意放缓了声调说道,“这次可不同于埃赫塔顿和游击战场,没有支援,没有队友,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对手是喜欢开膛破肚活吃人类的赤般若鬼,你真的不害怕?” 夏洛蒂打了个寒战,然后又轻蔑地笑了起来:“你现在想起来关心我了?自打被你诓上贼船以后,那次没有可能会死?是地下城里的食尸鬼不够致命,还是埃塞俄比亚战场的子弹长眼睛?那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说过?” 她打了个哈欠又继续说道:“更何况,这次的情况和以前不一样,那我就还是以前的我?” 一瞬间,快到伊凡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夏洛蒂的手就落在伊凡的后颈旁,稳稳地把他制住。“现在,你还觉得我和以前一样吗?。” “听起来你很自信啊。”伊凡挑眉,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甩了下去,“要不要来和我较量一下剑术?晚上退治般若时,你总不能赤手空拳地上吧?” “听起来好累啊……”夏洛蒂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在看着伊凡翻了个白眼以后,又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你说的也有道理,本小姐还是和你过两招好了。” 夏洛蒂取了刀出来时,伊凡已经在庭院中等她了。他把和服的裙裾往上扎了扎,手里握着一把刚凝结出来的冰剑,外形像是他过去的那把蛇柄迅捷剑。 伊凡自信地笑了笑,他把冰剑举在面前,用指向天空的剑尖微微对夏洛蒂致意。 夏洛蒂屈身向前,有模有样地学起渡边的蓄势动作来。她把力量压在手指上,缓缓握住刀柄,抬起头对伊凡笑了笑: “来。” 只一瞬间,冰锋就与钢刃激烈相撞,随即又马上分开,然后很快又是一次更加凶暴的对抗。满园的山茶花在两人的身影刃形之旁轻轻摇曳着,静静观赏着这场颇有看点的比试。 “你输了。”伊凡把剑尖悬在夏洛蒂面前。明明不久前,那把冰剑还是完好无损的,现在却如被蚁啃鼠啮过一样,冰结的剑刃上尽是不是大大小小的豁口和缺损。 夏洛蒂满脸涨得通红,和她的对手一样气喘吁吁。她略有不甘地收刀入鞘:“要不是刚才疏忽了,下一刀肯定能把你连人带剑一起拿下。” “得了吧,尽管你的进步确实挺大的,但……比起我还差得远。”伊凡仰天笑了几声,显然这场胜利让他心情很好。 “知道吗,你的问题在于,技巧不够。”伊凡点评道,“我给你选的课程应该是德意志剑术,但你却完全没学会它的精髓,灵活地用剑格去格挡并还击。” “可这是把日本刀。”夏洛蒂不服气地说,“再说了,我也没学多长时间,你不是经常说你从小就学击剑,要是现在真能输给我的话,岂不是太没用了?” “重点是你还没养成这种身体习惯。”伊凡眉头抖了抖,“不过没事的,你的进步已经很快了,我相信这不是问题。” 他又感叹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半年前打死我也想不到,你这种懒鬼也能这么认真地去做什么事。” “不光是为了钱,还有保命的需要。”夏洛蒂指正道,“你也不想想你给我安排的都什么工作,比起这些,那些以前在学校门口打得头破血流的混混分分钟弱爆了。” “那些平庸之辈有什么好说的?”伊凡不屑地往上扯了扯嘴角,“你回去准备和休息一下吧,我还要准备一些东西。” “为了今夜的战斗。”伊凡说道。 然后他背过身去,把手机放在耳边。夏洛蒂从他的嘴里又一次听到了三井的名字,不知道这几天下来,这位屡屡被伊凡招来唤去,活脱脱被当成了许愿池的懦弱御曹司现在作何感想。 这时,一个人影从墙角闪过。她心头一动,立即跟了上去。 “啊!久菜小姐!”当夏洛蒂碰上她的肩膀时,今川被吓得一激灵,“有……有什么事找我吗?” “没什么,你刚才没吓到吧?”夏洛蒂对她笑了笑。她的日语水平这几天突飞猛进,已经能做简短的对话了,虽然还很依赖英语词来辅助对话,“别太放在心上了,伊……姐姐她就是那样的人,有些时候喜欢故弄玄虚。” 今川怯怯地点了点头:“我……我没事。”她扯出一个微笑,“刚才就是突然被责问,一下子有点紧张起来了……” “那就好。”夏洛蒂摸了摸她的头,目光落在今川稚嫩的脸上,“小今川的嘴唇有点干啊,最近多吃点水果吧。” “虽说如此,但最近也没有多余的钱买水果了……”今川无奈地笑了笑,“谢谢你,久菜小姐。” 夏洛蒂摆了摆手:“那我就先走了。对了,今天晚上,一定要待在房间里,可不要像上次一样了。” 提到“那东西”,今川的脸一下子又白了几度。她点头如捣蒜,后怕似的从夏洛蒂的视野中走开了。 今川没能看到,她背后的夏洛蒂表情骤变,原本的笑容凝结在街上,化成一副玩味的神态。 她转身朝另一条路走去。刚才她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新想法,她要赶紧去那个地方验证一下。 入夜—— 一反昨天的常态,今夜的天空竟然一派晴朗,一轮明月挂在紫青色的夜空中,夏洛蒂身处在神社最宽阔的中心庭院里,看着伊凡从手里的包裹里取出一瓶又一瓶的血液,并将它们混合在面前的铁锅里。在这口黑漆漆的锅下,还有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在跳动,锅中的血液也被煮得温热,一点点的沸腾起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啊?”夏洛蒂捏着鼻子说,这浓重的血腥味让她颇为不适。 “我在制作诱饵。”伊凡吸了吸鼻子,即使如他一样嗅觉折损,闻到这格外刺鼻的气味时,他的脸也忍不住扭曲起来。“过去总是我们等着它出现,这次我打算守株待兔,然后好好地正面对决一场。” 夏洛蒂打了个激灵:“……这样……真的好吗,我觉得这般若鬼不好对付,更何况渡边还要看着中岛,就凭你我……” “怎么,胆怯了?”伊凡嘲弄地笑了笑,“一只般若鬼就把你吓成这样,以后你还能干什么?” “事关性命我可没心思逞强。”夏洛蒂不屑地说,“听起来你很有把握喽?那到时候如果你力有不逮,可别怪我大难临头各自飞。” “顺带一提,你现在真的很像迪士尼动画里的巫婆。”夏洛蒂补刀,“在一口诡异的锅前忙活着,还有缕缕白气从颜色奇怪的半沸腾液体里冒出……你是要谋害白雪公主?” “没事,后面就不像巫婆了。”伊凡说着,又从他的妙妙大黑包里掏出了什么东西——一袋紫红色的团肉,上面还带着不少血。他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地撵着塑料袋的边缘,似乎对这里面的污血和团肉颇为厌恶,生怕被它弄脏了自己。 “上帝啊,三井也不知道给副手套什么的。”伊凡抱怨道。 “那是……什么啊?”夏洛蒂看愣了,“看起来好恶心啊……” “那是新鲜的胎盘。”伊凡故作平淡地说道。 “什……什么?”夏洛蒂惊诧地睁大了眼睛。 “是我委托三井想办法搞的。”伊凡说道,“渡边说,般若是基于女性的妒念和恨意而生的妖怪。同时,它还对血液有着很强的渴望。” “所以,最能吸引它的就是这些东西了。”伊凡一样样地介绍起来,“这些血,都是三井从血库里搞来的女性鲜血;这些胎盘,是刚从妇产医院里搞来的,而生育也是女性特征的一部分;额,竟然还有这些……” 他又捻起另一个袋子,里面是满当当的纸一样的东西,上面还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抹血红。 “我想你肯定知道这是什么。”伊凡嫌弃地把它放下。 夏洛蒂沉默了,但是她看向伊凡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惊诧和嫌弃。 伊凡马上就报复了回去:“哦,看啊。”他招呼着夏洛蒂这么说,“胎盘在血液里上上下下的,像不像你爱吃的红汤火锅?” “你真有病。”夏洛蒂给了他一记眼刀。 “来了。”伊凡抬起头来。 夏洛蒂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个足有三四米高的嶙峋怪物就站在道路的尽头。它通身赤红,长着如山羊一样的尖角,披散着凌乱的头发,上下两腭还长着巨大的獠牙,正从那张恐怕的血盆大口里伸出暴露在外。而此刻,它正以一种尖锐的可怕声音嚎叫着,只听得夏洛蒂心头发颤。 这就是赤般若鬼的真身,这几天来他们费尽心思想要找出的目标,也是几桩恐怖血案的罪魁祸首。只要解决掉它,这个任务也就宣告结束了。夏洛蒂的心砰砰直跳,她立刻就俯身握住腰旁的刀柄,做好了准备应战的架势。 “现在怎么办?”她问自己的搭档兼军师。 “保护你自己,保护我。”对方简单地回答到。 他振臂一挥,锅底顿时窜起一条冰柱,把满锅的污物都泼在了般若鬼和二人之间。 “你可以起身了,一直蓄势怪累的。”伊凡云淡风轻地说,“般若鬼比野兽还要冲动和狂暴,它不会有足够的智力和意志来克制对女子污血的诱惑,我们目前很安全。” 说着,他带着倦怠抬起手来。登时,大大小小的冰锥就凭空出现在正朝着二人冲来的般若鬼身边,阻断了它暴躁而急切的脚步。伊凡打了个哈欠,轻轻把手挥下,包围了般若鬼的锋利冰锥齐齐往它身体上刺去,大有万箭穿心之势。 般若举起它细瘦的胳膊和硕大的爪子格挡着,它的后背夸张地佝偻着,弯曲得像是交尾的蜻蜓。冰锥的撞击弄得它一阵阵哀嚎,但作用却差强人意。当这一切停止时,它还是能从容地踏过一地的碎冰,以一如先前的姿态朝着散落一地的诱饵走来。 伊凡皱了皱眉头,又要举起手来时,却被人按了下去。 “让我来吧。”夏洛蒂看着他,脸色认真地说,“这种日本鬼应该用渡边的方法更为有效。” “你的意思是我不中用了吗?”伊凡半开玩笑地说。 “不,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不中用。”夏洛蒂笑了笑,转身又俏皮地说,“而且也该轮到你老实歇着了。” 伊凡叹了口气,给了她一个眼神。夏洛蒂打开早就选好的音乐,同时将渡边给的符水倒在刀刃之上,下一瞬就从他身边疾驰而过。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感受着自己沉稳而躁动的心跳,脚步踩在耳机里传来的激昂节奏上,飞速朝着那张可怕的鬼面靠近。 正沉浸于舔食污血的般若感受到一抹杀意,它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夏洛蒂的拔刀斩。那一刀划过空气,连着飞扬的水滴发出瑟瑟的响声,与般若的利爪碰撞在一起,发出积云雷震般的轰鸣闷响。 一时间,夏洛蒂的虎口被震得隐隐发痛。她瞬时撤出刀刃,不与般若继续进行力量上的对抗,而马上又直直刺出一刀,直冲着般若嶙峋的胸膛刺去,逼得原本要挥爪攻击的般若再次采取守势。但她此刻却再次改变路径,又往它的胳膊上挥刀。那些符水像是带有腐蚀性似的,一接触到般若的坚硬外壳时就呲呲作响,给它留下一道不浅不深的伤痕。 伊凡围观着这场格斗,不禁在心里感叹起来。夏洛蒂的进步和学习力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她刚才的几刀,都是日本剑道新阴流的经典招式,而她接触日本剑道无非也就是这几天,竟然已经能用的有模有样。 而且,她的战术也算得上高明。不执着于对抗和压制,而是灵活地骚扰和补刀,对于般若这高大而力强的对手,这就是最稳妥的方式。进可攻退可躲的同时,竟还让般若在对招中陷入了被动。而对于能造成稳定伤害的情况下,这种情况实在是对夏洛蒂太有利了。 夏洛蒂不知道此时伊凡心里所想,她隐隐地喘着气,看向面前的可怖对手。那般若鬼身上满是深深浅浅的伤痕,它似乎全无还手之力,只能一味的抵抗和承受。此刻,它正瞪着昏黄的可怖眼睛,口中发出一声声如女人尖叫般的吼声,像是在为身上的创口而疼痛。 这就是那些血案的凶手?把佐藤和雅史啃食撕扯啃食成那副样子的,就是这个可怖的怪物?夏洛蒂看向它巨大而锋利的手爪,一瞬间好像还能看到未干涸的血液和残破的内脏。 她突然感到厌烦,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夏洛蒂迅速向后退了几步,又瞬间发力一跃而起。凭借着马拉松披风提供的体能加成,她一下子跳得比般若还要高,同时借势挥刀朝下横扫,逼得般若被硬生生逼得后退了几分。转瞬,她又一脚蹬在般若的身上再次起跳,高高举过发尾的刀刃弧如弦月,随后又以用尽夏洛蒂全身的力量全力劈下,眼看就要落在般若那颗狰狞的头颅上! 即使是皮糙肉厚的般若鬼,此刻也不敢有分毫怠慢。一瞬间刀刃和骨爪野蛮碰撞,擦出如焰火般灿烂的火花。 夏洛蒂毫无收手的打算,她本想再重复一次跳劈,但刚才那一刀消耗了不少体力,让她的身体产生了一瞬的倦怠。就在这个档口,般若鬼突然暴起,不再似之前那般被动而迟缓,霎时间它势如疾风,朝着夏洛蒂的躯干伸出那足有她半个身子大的利爪! 夏洛蒂像个破面袋子一样被打飞出去,身体在空中划出一条不甚优美的弧线,直到那股暴力把她摔在了背后的院墙上。 还好有马拉松披风的防护,她还能踉跄地站起身来,一时间胸前说不出的酸痛。 一块块碎冰落在她旁边,刚才她本该被利爪贯穿胸膛,幸好,一块冰盾适时出现,替她抵挡住了关键的一击。 “怎么样,还能继续吗?”伊凡的声音和她耳中的耳鸣堆叠在一起,“不要心急,面对这种怪物,一个疏忽就可能要了你的命。” “还活着。”夏洛蒂逞强道。这点上她和伊凡很像,难以承认的自己的疏忽和失败。即使浑身酸痛,她最先感到的仍是脸上火辣辣的感觉,以及这之后的丢脸和羞耻。 那些血污差不多被般若舔尽了,诱饵失去了作用。那怪物抬头看向刚才与之搏斗的夏洛蒂,双眼像是神社夜里幽幽的石灯。很明显,夏洛蒂成了它的新猎物。 “那就再来。”伊凡云淡风轻地说,可动作却没丝毫怠慢。随着他起心动念,比刚才还多得多的冰锥拔地而起,阻挡在夏洛蒂身前。 那怪物的步伐登时就被滞缓,它发出哭泣般的尖锐啸声,或许是因为有些冰锥正好刺在它的伤口上。 “尝尝这个!”伊凡伸出手指,一阵裹挟着冰雪的强劲风暴从他指尖喷涌而出,狠狠地拍在般若鬼的身上,竟将它直接击倒在地。 这是伊凡学会的新招式之一。在获得了翠玉录以后,他不仅精进了自己引导冰与火元素的能力,还掌握了结合少许其他元素的魔法。刚才的“冰雪风暴”就是融入了少许风元素的新技能,这是伊凡第一次将它用于实战,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 伊凡露出了带有兴奋的笑容——果然,他还能成为更加强大的元素巫师。 而另一边,夏洛蒂再次握住了自己的刀,刚才它从她手里飞了出去,落在了不远处的一片石子枯山水上。 来不及顾及踩上这片造景以后宫司的脸会扭成什么样,她再次冲刺起来,任凭她脚后被拖动的刀刃划伤一片考究的黑白石子,直冲到刚冲破一阵冰锥的般若鬼旁边。 “伊凡!”她大声喊到,随即如旋风般有力地扭动腰身,自下而上捞出一记重削。般若仍准备格挡,但适时出现的两条冰柱却将它的双臂恰好撑住,这让它不得不用胸膛结结实实地接下这一击。 结实的疼痛使它厉声嘶叫起来,以蛮力挣脱了禁锢,但夏洛蒂却已经离开了它的攻击范围。浓腥的黑血从般若的胸口和夏洛蒂手中的刀刃上落到地上,散发出腐朽的臭味。 一阵嘶嘶的声音从夏洛蒂的刀刃上传来,渡边的符水和鬼血一接触就疯狂地冒出白沫和气泡,像是落到伤口上的双氧水。 “伊凡!它的血会和符水起反应!”夏洛蒂大声喊道,“你有没有办法能把符水直接送进它的体内?” 伊凡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你把那符水给我!” 夏洛蒂振刀甩血,又重新清洗了一下自己的刀刃,然后把剩下的半瓶符水朝伊凡扔过去:“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要你一剑穿心!” 这次夏洛蒂没为老板刻薄的要求还嘴。她再次闪转腾挪起来,躲避着般若越发狂暴的进攻。这次它有了提防,伊凡的冰柱不再那么容易撑开它的双臂,使得她连续几刀都砍在了它的双臂上,对于般若来说不痛不痒。 “让开!闭眼!”伊凡大喊道。夏洛蒂连忙往后一跳,就看到一颗细小的光点出现在了般若面前。下一秒它骤然爆裂,放射出媲美白日的耀眼光芒,一瞬间似乎照亮了整个黑夜。般若被这骤然出现的耀光闪瞎了眼睛,一瞬间放下了原本在身前戒备着的前肢,暴露出那已经略有破损的单薄胸膛。 “就是现在!”伊凡大吼道。 夏洛蒂在睁眼前就疾步向前,她将刀刃平直擎起,穷尽极限冲锋着向着般若的胸口冲刺。这一刺势如巨浪惊涛,推动它的则是她不顾一切的杀意和专注。 一剑穿膛。 夏洛蒂不敢恋战,她堪堪止住步伐,用仅剩的力量扯出刀刃,刀尖的尖锋已经被般若的鬼骨撞钝了。一道尖细的冰锥从她面前飞过,几乎无缝衔接地再次戳进贯穿了般若的伤口中。 “打针时间。”伊凡打了个响指,插在般若胸口的冰锥一寸寸变短。当它彻底没进般若身体后,那怪物发出前所未有的连绵哭泣,后来更是倒在地上,狂暴地翻滚起来,像是在遭受巨大的痛苦。 “你的想法是对的,那符水会和它的血液相排异。”伊凡轻轻拍了拍夏洛蒂的肩膀,两人此刻都累得不轻,止不住地吁吁喘气,“刚才那根冰锥是中空的,里面装着那些符水。” “现在,怎么办?”夏洛蒂问道,“它好像还没那么容易死。” “那就继续努力。”伊凡摆了摆手,散落庭院满地的碎冰躁动起来,逐渐化成一片片锋利的冰结飞刀。它们在般若鬼身边环绕着飞行,寻找着它身上的伤口一刀刀刺入。 这凌迟般的折磨想必痛贯天灵,一时间,刺耳的嚎哭回荡在神社里。 “你的魔法真是越来越可怕了。”夏洛蒂感叹道,“以后可千万不能被你这酸脸子的家伙记恨上,人类绝对受不了这等折磨。” “但这还不够杀死它。”伊凡皱起眉头,甚至没接过夏洛蒂的玩笑,“要想杀死一只日本鬼,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一把辟邪的宝刀割下它的头颅。” “给你。”伊凡把别在腰间的御神刀递给夏洛蒂,“用这个结果它。” 夏洛蒂拔出没有刀镡的御神刀,伴着出鞘的刀鸣,若有若无的寒气喷薄而出。她对伊凡点了点头,朝似乎已经在苟延残喘的赤般若鬼走去。 但她的脚步马上就停住了,只因那高大的怪物又一次站起身来。尽管周遭的黑暗干扰了夏洛蒂本就近视的视力,但她也能简单地看出,这般若鬼身上的伤痕明显减少了。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如果它的生命力真的如此顽强,那在接下来的对阵中,优势必然会慢慢流向这有着非人神力的怪物。 伊凡皱了皱眉头,一条巨大的冰锥从他身旁飞过,狠狠撞在般若鬼的身上。它一下被顶飞了好几米,与先前的夏洛蒂一样撞在了院墙上。而在一开始的试探中,这种冲击只能让它的行动滞缓。 “虚张声势,实则气数已尽。”伊凡蔑视地说道,“让这一切结束吧,夏洛蒂。” 贵族的骑士应声走向前去,但她却又一次停住脚步。伊凡没说什么,因为他的眼睛也同她一齐睁大起来。 “……小今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