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5点15分，正逢路况高峰期，密集来往的人群往四面八方涌去，寒风刺骨，钻进人心，刮去劳累一天的疲惫，只剩空壳和麻木的灵魂。 同期，附近三所高校也迎来了放学，早七晚五，上五休二的制度，也是其他地方高校学生羡慕的对象。探究根底，羡慕归羡慕，毕竟能在这里上学的孩子，成绩必须是一等一的拔尖，才有所谓的资格进入。 于褚霂和宋行跟随大部队走出校门，人群散开，像是没了火炉一般，宋行冷得不行，哈出一口暖气在手掌上搓搓，放在冻红耳朵上，“这天气，有种不顾人死活的错觉。” 相比他的冷，于褚霂神态无恙，过马路的同时，不忘叮嘱他：“明天多穿点。” “你是不是说反了，我羽绒服里还有件毛衣呢，你呢？”宋行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他，诧异地去凑近于褚霂的衣领瞧，仅有单个白色衬衣。 宋行佩服地给了他一个大拇指，称赞道：“勇士啊，天气报道今天零下8度，你里面就穿了个衬衣，真抗冻。” 走到右行人道，于褚霂转头点了根烟，透过烟雾看他：“你难道不知道羽绒服里面穿得越薄，越暖和么。” “……真的吗？”宋行有点怔住，显然是不知道的，这是常识？打量着过路人，好像还真是。 又一阵寒风，宋行裹紧衣服，颤着音说：“那我明天试试。” 于褚霂眼里闪过数秒的坏笑，指尖的烟在冷风下很快燃尽，最后一口从肺部走一圈，呼出被风吹散。 这个年纪抽烟，别人看了，眼神异样，好像在说，年纪不大挺会装。 男生吸烟原因，有很多，到了一定年纪，出门行事，交际人来往，少不了这些。但他这个年纪不需要这些，偶尔一根是为了某时压不住的郁燥用来舒缓而已。 宋行与好友们清楚这其中的原因，也从未劝过，没有烟瘾，不知道如何劝。 时光蹉跎，更变了他们。少时玩伴在共同见证下成长至今，六人彼此相扶，相视莫逆之交，情谊坚厚，不分你我。看着如今的于褚霂，他们常在私下忧伤叹息，那个打闹嬉戏，笑意生亮的少年早在07年8月的夏日，消失不见了…… 12月的天，白天占少数时间，不过5点半，这会儿的天色暗沉沉，静看，好似漩涡要将人吸入进去。 有人突发一声惊叹，连带着众人一起感叹。于褚霂看去，将至年底，缠绕街道两旁的梧桐树枝上霓虹灯齐数开放，喜红的灯笼挂在低矮的枝干上，白雪做配，炫彩夺目。 宋行望着，觉得好看，笑着跳起来去碰灯笼下方的鎏穗，目光被灯笼吸了去，下来时没稳住身形，与对面走来的女生撞在一起。 宋行立刻敛起笑容，扶正女生，连忙退后道歉。 见此情景，于褚霂微挑眉，往一旁退开几步。 女生丝毫不在意，说了一句没事后，面色害羞看了于褚霂最后一眼，摆手对宋行说没事，人就走了。 小姑娘直白的眼光也不藏着点，宋行看了，内心连声无语，抬步走，摇头故作低叹：“月黑风大，街道遇一女，痴心看一人，那人却似眼盲，看不到小姑娘的钟情。” 于褚霂侧身给行人让路，听这诗，嘴角浮出笑：“什么时候会作诗了？” “现学现用啊。宋行肩膀靠近于褚霂，低声说：”你是没看到那小姑娘看你的眼神，惊艳层层......” “模样人人都有。”语调浅淡，止住了宋行想要再调侃的话。 “......”宋行默默闭嘴，目光注视着于褚霂侧脸。 一阵风来，吹乱了于褚霂额前的头发。 但又不得不叹，与他们几人相比，于褚霂的容颜最为出众。 黑色羽绒服下衬出清隽的脸庞，眉宇俊逸却又平添了几分凌厉，正好年华，独显出那份属于他身份的气质，清冷孤傲。此时黑夜为背景，那人清冽暗沉，眸地淡然一处，有偶尔显露出内心深处的阴冷，气息直逼行人。 生来好看的人，走到哪都受欢迎，一路过去，细数不过来有多少女生回头看他。 于褚霂心里在想着事，余光瞥见了宋行盯着自己，沉声打断他，“你在想什么呢？” “嗯？”眼神清了，宋行手握拳状放在嘴边，咳嗽了几声，“没看什么，就是有些羡慕你的脸而已。” 瞧他歪头负气的样子，于褚霂这下终是笑了：“羡慕什么，你要想有，该哪天，我让书可给你化个妆，说不定我瞧了，也能让我惊艳一把。” 心脏仿佛被人插了一刀，宋行瞪了他一眼，正想回击，身后一道女声传来，音色特别。 宋行也想像某人一样也不回地前进，然大家也不是聋子，若真当听不见头也不回得走了，闹得不好看，毕竟同在一圈，回头再传出去，该说故意欺负人家。 哎，真难。 宋行出于礼貌回头看看，女生身着单薄，没有配护任何保暖用品的脖子暴露空气中，连带着一张小脸冻得通红。 宋行看着忍不住颤抖，想来，她是真不冷。 何今雨先是向宋行点头示意，又追到于褚霂前站定，一双眼睛被风吹得水汽弥漫，声音温柔，“于褚霂，我订了8点的电影票，你来吗？” 这下，换宋行偷笑看戏。 于褚霂嘴角的笑意不达眼底，眼眸深处是丝丝冷意，步子拐个弯，语气拒人：“谢谢，没空。”随即撇下一抹疏冷的背影。 干脆、冷漠，拒绝得很彻底，身旁有人路过，注意到这情形，何雨面色有些尴尬。 宋行身为局外人，适逢劝她说：“现在的他，我们有时也不敢多说什么，劝他，倒不如劝你。这段时间，我察觉他比以前更沉默了，多是烦心，不表露出来，但身为朋友自然是懂他的。” 何今雨看他，眼里红彤彤，低声说：“我是真的喜欢他，可我追了这么久，他没有给我一个眼神，我当真有那么差劲吗？” 宋行先沉默地抬手示意她到路边，两人所站位置，有点妨碍路人行走了。 宋行望了下好友远走的背影，叹了叹气，转头笑着说：“不是你差劲，你也很好，你追他的行为，对他来说，这是困扰，不是喜欢。” 有听过何家的女儿，从小备受宠爱，家人把她照顾的很好，让她远离那些世尘纷扰，听她说，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追一个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做，遵循自己所想的去追人，却造成对方嫌恶。 宋行说了很多引导的话，何今雨听着，愣愣地看着前方远去的人，因为行人的遮挡，几次重复下来，那个肃冷的背影，消失又显现。 她喃喃自问：“那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宋行最后说了几句嘱咐的话，见何今雨不动，叹气，转身走了几步，听见了这淡淡伤感的话。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宋行逐字细读。有一女孩，笑意明朗的脸庞在他记忆里走动，所过之处，开出无边的花朵，花香延千里。 就像苦瓜，有她，吃起来是甜的，就像将枯败的草，经过细养，也能绿意成坪，就像...... 风声骤起，穿过人群，前方的于褚霂停下脚步，看见了对面行走的她。
